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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1.4w+
|自家圖書館的文豪們一起演出的劇場
|自設妖怪paro
|劇本參考自モノノケミステリヰ
|各式各樣的年齡操作
|稱謂全部亂寫一通
|過去的恩怨全都放水流(大概
|各式各樣的ooc







帝國町空有著華麗磅礡的名字,也只是一座隨處可見的,發展較為先進的普通地區而已。只不過在町內,有七件絕對不可輕易觸碰的禁忌,它們被町中的居民稱作帝國町的七大不思議。


第一,在逢魔之時到來之際,如果聽見有人在身後呼喚自己的名字,千萬不可回頭看。


第二,武者小路家的少爺畫的一手好畫,但一旦入夜,就不要接近他的畫廊。


第三,帝國學院有個好相處的紅髮少年,但絕對不可招惹他和他養的動物們。


第四,如果心裡有著不可公諸於眾的秘密,就絕對不要到三町目的江戶川酒吧喝酒。


第五,一町目的菊池旅店是町內有名的妖怪旅館,沒有足夠的準備千萬不能接近。


第六,若是在町內聽見有人在哼唱某首陌生旋律的童謠,務必馬上離開,絕對不可聽完。


第七,如果無法保證自己「絕對無辜」,就不要輕易去委託「少年偵探」。


*


「早上好,秋聲。」


午後的日光斜打進教室內。德田秋聲慢條斯理的將書桌上最後一本書放進包裡後,才抬起頭望向朝自己搭話的少年。


「早上好,島崎——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好嗎。」


「是這樣嗎?」島崎藤村歪了歪頭。「但聽說現在非常流行用早上好來取代你好作為問好台詞的樣子,就算是晚上也可以這麼使用。」


「那算是哪門子的流行。」秋聲用力嘆了口氣。「到底是誰跟你說的。」


「花袋。」


「他……你……好吧好吧。」秋聲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似的聳了聳肩。「所以?放學時間了還特地跑來找我,是要說什麼嗎?」


「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藤村眨了眨那雙沒什麼精神的眼。「最近有接到什麼有趣的委託嗎?」


「沒——有。」秋聲幾乎要變成和藤村一樣的死魚眼。「怎麼可能每天都有有趣的事情給你取材啊。」


「是嗎。那有趣的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秋聲一定要告訴我喔。」藤村說著,一面從自己的書包裡掏出一本小冊子。「作為交換,我這裡有今天打聽到的新情報,秋聲要聽聽看嗎?」


「新情報?」


「嗯。」藤村點點頭。「秋聲有感覺到嗎?最近町內的流浪貓幾乎都消失了。」


「啊?」秋聲搔搔頭,背起書包後和藤村一起走出教室。「不……沒有特別注意啊……」


「嗯,我本來也沒有多想,只是因為平常上學途中會遇見的小米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覺得很奇怪就去問了織田君。」藤村將小冊子中的某一頁放在秋聲面前晃呀晃,秋聲根本看不清那上面寫了什麼。「結果織田君說,不只是小米,是幾乎所有町內的貓都不見了。而且還不只這樣。」


「什麼意思?」


「小孩。」兩三個少年抱著球飛快的從兩人身邊跑過,其中一個不小心撞了秋聲一下,留下一句「抱歉啦!」就和同伴飛也似的跑了。「最近小孩子失蹤的頻率越來越高了,不覺得嗎?」


「欸?不……」秋聲拍了拍沾上些許灰塵的制服。「嘛,畢竟也要夏天了……兩三個朋友約出去玩水然後就……」


「那也未免太過頻繁了。」藤村搖搖頭。「而且失蹤者的名單裡,像我們這樣大的少年少女也不少喔?總不能說他們也都是失足溺水吧?」


「那……」秋聲甚至還沒開口,身後傳來的呼喚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藤村!秋聲!」兩人回過頭,田山花袋正揮著手朝他們跑來,國木田獨步跟在他身後。「你們這就要回家了嗎?」


「當然……」秋聲正要說話,藤村卻再度自然的打斷他的話頭。


「沒有的事。秋聲跟我正準備要去揭開流浪貓和孩子們失蹤的真相喔。」


「哈?」秋聲皺起眉頭。「先等等,這種麻煩事……」


「失蹤?」國木田從花袋身後探出頭來。「你們也在找不見的東西啊?」


「不不,貓和小孩應該還不至於得被歸類在東西的範疇裡……嗯?」秋聲望向國木田。「國木田你也在……?」


「嗯?我?沒有沒有。」國木田爽朗的笑了笑。「不是我,是武者小路君啦。」


「武者君?」看見秋聲和藤村同時將視線轉向自己,國木田聳聳肩。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只是武者小路君說他的顏料最近總會不知為何的缺少一些。我跟花袋現在就是要去他家看看——你們要一起去嗎?」


「這是當然。」這一次不等秋聲發出聲音,藤村便直接做下了決定。秋聲狠狠的嘆了一口氣。


「……好吧。」


帝國町的二町目佔地遼闊,而且幾乎全是武者小路家的領地。進入大門,越過重重假山流水後便是一幢莊嚴的和風大宅。路經一座小橋時,花袋打了個噴嚏。


「好冷……!」花袋大叫。「都什麼時候了這裡怎麼還那麼冷啊?」


「下雪了。」藤村接過話,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武者君還沒把他的雪景收起來嗎?」


「下午好,各位,這裡是這樣異常的氣候真是抱歉。」四人回過頭,一名有著柔軟天藍色髮絲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手裡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夏天了嘛,對我們來說還是有點難受的……不,雖然我是沒關係,但武者先生還是堅持要維持這個氣候。不過,如各位所見,武郎哥睡得很好呢。」


「里見君。」國木田伸出手揉了揉里見弴懷裡的白狐,有島武郎仍然睡得香甜,毛茸茸的腦袋卻蹭了蹭國木田的手心。「說的也是。畢竟你們兄弟倆是雪狐嘛,還照顧到你們喜歡的天氣,武者小路君真貼心啊。」


「說到武者君。」藤村在一邊打了岔。「我們今天就是來找他的,他在嗎?」


「啊,在的。他有說過各位會來。」里見笑了笑,抱著仍在睡覺的自家兄長將四人引進室內。「到會客室去吧,我等等去拿個暖爐過來。」


「謝了。」花袋搓了搓手臂,回答道。和里見在玄關分開後,眾人便來到屋內一處有著良好採光的會客室。四人都是熟門熟路,畢竟也來這座大宅玩過不少次了。


當四人走進會客室時,裡面已經連畫架都架起來了。一個嬌小的少年在畫布前快樂的說著話,一邊的沙發上,一名青年嘴裡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少年的話,雙眼卻停留在少年的笑容上沒有挪開。


「要我說的話呢,夏天果然還是需要花火大會!」


「嗯。」


「當然花火大會是晚上的事——那麼早上的時間要做些什麼呢?志賀?」


「嗯……」


「在屋簷下掛一整排的風鈴怎麼樣啊?」


「啊——不錯啊。」


「然後志賀跟我就可以坐在迴廊上吃西瓜!當然有島跟里見也一起!大家一起享受夏天!」


「嗯。」


「就是這樣!明天就來吧!那麼風鈴和西瓜就拜託志賀了!」


「哈?……真是的,拿你沒辦法。」


「志賀君,武者君。」秋聲在這時敲了敲已經敞開的門走進會客室。「抱歉啊,你本來只是要找國木田和花袋他們,我們也擅自跟來了。」


「大家都來了!」嬌小的少年興奮的朝四人撲了過來。「好久不見了!一直很想見見大家!歡迎歡迎,來喝茶吧!」


武者小路実篤一邊說著一邊退到沙發椅圍著的茶几邊,一壺冒著蒸氣的茶和六個杯子不知何時被安穩的擺在上面。


「謝了。」四人也沒有客氣,在武者小路擠到志賀旁邊的位置坐了之後也各自落座。當眾人剛坐定,藤村便迫不及待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那麼武者君,你說你的顏料不見了是指——」


「喔喔,那個啊。」武者小路一邊嘟噥著「大家要不要吃茶點呢?」將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和菓子放在眾人面前的桌上,一邊回答藤村的疑問。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就是某天早上去畫室的時候發現畫架啊工具什麼的都被翻的亂七八糟,不過除了一些製作顏料用的石頭之外都沒有東西不見。後來這種情況還又出現了好幾次呢。」他歪了歪頭。「不過這麼大費周章只是拿顏料很奇怪啊,所以之前國木田君來找有島玩的時候我就提了一下,想說能不能請秋聲君幫忙一下!」


「嗯……」秋聲皺了皺眉頭。「武者君,你有把畫室被破壞的現場保存下來嗎?」


武者小路搖了搖頭。


「真是抱歉。」他說道。「那樣亂七八糟的實在沒辦法畫畫啊——」


「不,沒關係。」秋聲點點頭。「那武者君能不能試著回想一下有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事嗎?比方說這位……小偷先生都拿了什麼顏料?」


「顏料?」武者小路和志賀對看了一眼後,重新望向秋聲。「這麼說起來……他好像都只拿了紅色顏料呢!」


「每一次都是?」


「嗯……」武者小路做出深思的表情幾秒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對,大概來了……三四次吧?每一次都是東翻西找的然後只帶走紅色的顏料……啊。」


「怎麼了?」聽見武者小路突然的驚呼聲,秋聲問道。


「說起來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志賀說過,他感覺很奇怪喔。」


「很奇怪?」藤村原先一直埋頭在他的小冊子裡不知道在疾筆振書些什麼,聽到這裡突然抬起頭來。「哪裡奇怪?」


「啊……」於是志賀接過了話。「因為看武者的工具被翻倒的痕跡還有地上的足印的話,對方應該是四足行走的動物,大概是貓之類的吧。可是畫室的窗戶卻是被推開而不是被破開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普通的貓,有辦法做到推開窗戶這樣的動作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花袋插話。「懷疑是妖怪做的好事嗎?」


志賀聳聳肩。


「我是這麼想的沒錯。不過……」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如果是普通的妖怪,我應該會感覺到才對。但我沒有特別感受到什麼威脅——這種情況除非是對方特別弱小,就是有意隱藏了自己的氣息。」


「我跟武郎哥還輪流蹲守過畫室呢。」門外傳來聲音,里見拖著暖爐走了進來。他懷裡的雪狐已然不見,轉而是身後跟著一名與他長相相似,卻添了更多穩重氣質的青年。「不過小偷可能也都察覺到了吧,有人在守著的晚上就不會過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花袋望向志賀。「你不是神明大人嗎?就算再沒有威脅也總是知道有人闖空門吧?不去看一下嗎?」


「你在說什麼啊。」志賀皺起眉頭,好像花袋說了什麼多沒道理的事一樣。「我得守著武者睡覺呢。要是我離開的時候武者發生了什麼怎麼辦啊。」


花袋翻了個白眼。


在有島和里見都入座後,秋聲重新望向武者小路。


「總之……就先暫定這位小偷先生是個有一定智慧的妖怪吧。武者君,你看看要不要先把紅色顏料收在別的地方……這樣對方應該就不會再來了吧?」


「嗯。」武者小路點點頭。「其實後來我們就是這樣做的,這幾天的確都沒有什麼事發生。」


「那就好。」秋聲回道。「至於犯人的問題嘛……大家覺得什麼方法能抓住他?」


「噢這個要我說的話,」花袋搶先開口。「那當然首選捕——」


「捕獸夾駁回。」國木田直接打斷了花袋的話,眾人都笑了起來。「你覺得上次我還沒被整得夠慘嗎。」


在諸如此類沒營養卻能令氣氛愉悅的討論中,時間也逐步邁向黃昏。婉拒了武者小路共進晚餐的邀約後,四人一起從過度寒冷的大宅中走出。


「天啊。」花袋抽抽鼻子。「我都要忘了現在是夏天。太可怕了。」


「那,怎麼辦呢?」國木田沒有理會花袋自言自語似的咕噥,轉而問向秋聲。「結果還是沒有想到要怎麼有效的抓住那隻妖怪啊。」


「畢竟對方能敏感的感覺到有人在把守啊……」秋聲回道。「不過畢竟沒有傷亡,這幾天沒有目標後也沒再出現,不急著處理應該沒關係的。更何況志賀君在呢,再怎麼樣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吧。」


「這倒是。」藤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雖然是偏心了點,畢竟是真材實料的神明大人嘛……」


「啊!」藤村正準備接著說些什麼時,四人身後突然傳來叫聲。國木田和花袋愣了一下,看見秋聲平靜的轉過頭後也紛紛回頭,將視線對向聲音的來源。


「你……你就是被大家稱作『少年偵探』的德田秋聲同學嗎……?」


那是一名與秋聲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理應充滿了元氣與活力的雙眼此時卻佈滿了慌亂與擔憂。


「呃不……」秋聲眨眨眼,正想著不論如何先否認再說,藤村卻從他身後冒了出來,雙手搭在秋聲肩上就把他往少年的方向推去。


「你說的沒錯!」藤村總是沒什麼精神的聲線猛然拉高了一個八度。「秋聲超——厲害的喔?不管有什麼煩惱秋聲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喂島崎!」秋聲壓低聲音叫道。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一點都不希望被牽扯進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件裡,還被冠上「少年偵探」這種俗氣又麻煩的稱號。


但藤村顯然是最喜歡這種麻煩事和讓秋聲困擾的那類人。


「所以……有什麼困難就——」


「拜託你——不,拜託你們了!」少年卻根本沒有心力去聽他們的胡攪蠻搞,猛然鄭重的就朝四人深深彎下了腰。這下連打算加入胡鬧秋聲隊伍的花袋都停下了動作。


「請你們——請你們幫我找到我的朋友!」


逐漸隱入夜色的黃昏一片寂靜。秋聲看了藤村一眼,得到對方同樣富有深意的眼神示意後,便重新望向仍低著頭的少年。


「呃……總之,先把頭抬起來吧。」


「在這裡站著也不好說話。」國木田也朝秋聲拋了一個眼神,接過話。「冷靜一下,我們找個地方坐吧。」


三町目裡有著帝國町最引以無傲的商店街,即便時間已經走向入夜仍然是一片燈火通明。跟在四人身後的少年一直沒有說話,但見到他們的目的地時卻還是忍不住開口發出了疑問。


「酒吧……?」


「啊,沒事的。」秋聲轉過頭來,笑了笑。「這間酒吧的店主是不可能給未成年喝酒精飲料的。而且我們也不是來喝酒,是來找人的。」


「找人?」


「嗯。」秋聲剛回答完少年的疑惑,花袋便先一步掀開酒吧的門帘,大步走進店內。


「亂步先生——在嗎?」


「請不要在我的酒吧裡大吼大叫的,花袋君。」吧檯內,一名高挑英俊的青年笑瞇瞇的回覆了花袋。「各位真是,進酒吧進的是越來越自然了,這可不是好現象。尤其是秋聲君,這樣我要怎麼向露伴先生和紅葉先生交代啊?」


「沒有特殊情況我們就不會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等秋聲回答,國木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將話頭拋回給店主。


「這倒是。」店主饒富興味的打量著站在四人身後,此時還磨磨蹭蹭的不敢入內的少年。「各位坐吧。中也君,給客人們讓個位置。」


「哈?」原先坐在吧檯前的嬌小青年粗聲粗氣的回道。「什麼意思?那我就不是客人嗎?」


「好了啦中也君。」坐在中原中也身邊,看起來甚至比秋聲等人的年紀都還要小的少年笑著拉了拉青年的衣角。「就只是稍微挪個位置讓他們可以坐一起嘛,我們就往旁邊移兩個位置,過來過來。」


「切。」雖然仍一臉不滿,中也還是乖乖的站了起來。「既然賢治老師都這麼說了……」


「請坐。」一看位置被讓出來了,店主便再度開口。「南吉君,要麻煩你給各位客人上點柳橙汁了。」


「嗯!」一名更加嬌小的少年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熟練的拿起五個玻璃杯裝起了柳橙汁。店主笑了笑,重新望向吧檯前的秋聲等人。


「那麼,又發生了什麼讓諸位不得不光臨敝店的事件呢?」


「呃……」少年剛躊礎著開口時,秋聲便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還是先跟你介紹一下吧。」他說。「這位是店主,江戶川亂步先生。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的情報,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過獎了。」亂步仍然保持著微笑。「我還是有不少不知道的事情呢。」


「然後這位是南吉君。」當嬌小的白髮少年將柳橙汁放在眾人面前時,秋聲說道。「如你所見是狐妖。」


「然後那邊的兩位——」秋聲望向方才讓位置給他們的兩人。「——是這間酒吧的常客。別看他們那樣子,其實是黃泉警察喔。」


「黃泉警察?」


「就是負責處理妖怪鬼魂犯罪事件的警察喔,畢竟普通的人類警察沒辦法管到這麼多嘛。」方才勸說中也換位置的少年朝五人走了過來,瞇起眼睛笑了笑。「我是宮澤賢治,那邊那位是中原中也,中也君,請多多指教啦。」


「那,換你了。」當賢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後,秋聲對身邊的少年說道。「總之,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嗯……」少年看起來果然鎮靜多了。「我是室生犀星。我的朋友,萩原朔太郎前幾天失蹤了,我希望各位可以幫我找到他。」


「前幾天?」亂步問道。「怎麼沒有剛失蹤的時候就來找人幫忙呢?」


「我以為他只是不小心跟我走丟了而已……」犀星懊惱的垂下了頭。「因為朔他平時就很容易迷路……我以為這次也是這樣。但他一直沒有回來,拜託了警察也都沒有找到,是後來聽人說,只要委託少年偵探就一定能解決困難,所以才來找各位的。」


「這樣啊。」亂步點點頭。「那你的朋友——朔太郎君,失蹤幾天了?」


「大概,一個禮拜了吧。」


「一個禮拜?!」這下連一直沉著鎮定的亂步也睜大了眼睛。他看了看秋聲等人,得到四人點頭答應後,便從櫃檯內抽出兩張白紙,折成紙鶴的形狀。


「南吉君,幫個忙。」他說道,將兩隻紙鶴放進少年的手心裡。「請志賀先生他們和太宰君他們過來一下。」


「嗯!」南吉點點頭,朝掌心裡的兩隻紙鶴呼了一口氣。紙鶴就像活過來似的振了振翅膀,隨即朝店外飛了出去。


「這下可能有點麻煩了……」亂步沒有目送紙鶴離開,而是重新陷入了思考。「都這麼久了……」


「沒錯。」國木田回道。「一個禮拜,普通綁架的話基本上這時候都被撕票了。」


「喂!」秋聲皺起眉頭瞪了國木田一眼。一旁的犀星抖了一下,似乎是被「撕票」給嚇的不輕。


「不過如果是我們下午說的失蹤事件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喔。」藤村說道。


「機會?」秋聲發出疑問。而亂步也同時問道。「失蹤事件?」


「就是最近町內的貓咪,小孩和青少年失蹤的頻率大幅提升的事件喔。」藤村先回答了亂步的問題後,轉而面向秋聲。


「因為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傳出找到了任何一位失蹤者遺體的消息啊。」


「原來如此……」秋聲點點頭。「所以島崎你認為,那些孩子是被藏在某個地方了是嗎?」


「嗯。」藤村點點頭。而花袋在此時舉起了手。


「那藤村,你所說的小孩和青少年高頻率失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喔,我看看……」藤村翻閱著手裡的小冊子。「大約也是一個禮拜前開始的呢。」


吧檯周圍的眾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


「那朔……」犀星眨了眨眼,元氣的聲線被顫抖充滿。


「不要慌張。」秋聲安撫道。「目前也只能確定朔太郎君算是最開始失蹤的那一群而已……」


「所以我說——」秋聲正要接著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了少年大聲抱怨的聲音。


「不要隨隨便便就叫未成年進酒吧啊,雖然酒我也是會喝的啦。」


「太宰君。」亂步微笑著歡迎新走進店裡的四人。「還有安吾,織田君和檀君啊,歡迎光臨。」


「所以?要幹嘛?找人?」看見中也就坐在吧檯邊,太宰明顯的縮了縮,但嘴上仍然鎮定的說著話。「我姑且問一下,你們沒找志賀來吧?」


「找了。」亂步仍然掛著笑容。「畢竟事態有點緊急嘛,幫手多一點比較好辦事啊。」


「我要回去了。」太宰將手臂盤在胸前,用力地鼓起臉頰。「有我就沒他。」


「鬧什麼脾氣啊,小朋友。」店外再度傳來人聲,回應了太宰。只是這次的人群聲勢似乎大了點。「再說我哪次跟你共同行動過了,礙著你了嗎?」


「啊,志賀先生。」亂步再次出聲打了招呼。志賀直哉走進店裡,武者小路被他抱起,坐在他的臂彎上。有島兄弟一人趴在志賀肩膀一人趴在武者小路肩膀上,露出兩顆毛茸茸的雪白腦袋。太宰皺起眉頭,但隨即被接著走進店裡的眾人拉去了注意力。


「呀,亂步。」領頭的青年朝吧檯邊的眾人揮了揮手。「好久不見了。」


「唉呀,這真是稀客。」亂步笑道。「菊池先生,直木先生,久米先生,芥——」


「芥、芥芥芥芥芥川老師?!」亂步話都還沒說完,酒吧瞬間被太宰的尖叫聲吞沒。「您怎、怎怎怎怎麼會來這裡?!」


「啊,因為……」芥川眨眨眼,正想著要怎麼措辭時,菊池便回過頭來望向他們。


「今天我家旅館休息。」他揮了揮手裡的紙鶴說道。「機會難得就帶他們出門玩了一天。剛剛我們就是在武者小路家聊天,然後就收到亂步的傳信鳥,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嗯,就是這樣。」芥川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藤村點點頭,注意到他的芥川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看來是剛好錯過了呢,真是可惜。」


「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芥川回道。


「啊,是前輩們!」順著芥川的視線看過去,太宰終於發現了方才就一直坐在吧檯前的五人。「嗯?犀星前輩?你也跟前輩他們在一起嗎?朔太郎前輩呢?」


「太宰君……」犀星總算是找到了機會插上話了。但他才打了聲招呼,花袋便探出了頭。


「怎麼?你們認識啊?」


「啊,因為我跟朔也和你們一樣是帝國學院的學生。」犀星笑著說道。「太宰君很受歡迎呢,我也跟他說過幾次話。」


向花袋等人解釋完後,犀星再度望向那邊的太宰。


「朔……失蹤了,我就是來拜託大家幫忙找到他的。」


「什麼?」太宰跳了起來。「放心吧犀星前輩,我們一定會找到朔太郎前輩的!」


「沒錯沒錯!」站在紅髮少年身後的織田笑了笑。「雖然每次都是太宰君答應的,但找人都是我們三個在找嘛。」


「少囉嗦!」太宰叫道,用力地將三位同行者往店外推。「走吧走吧安吾檀織田作,應該都知道朔太郎前輩長什麼樣子吧——不論天涯海角都要找出來!」


店外沒有任何人聲回應太宰的話,只有拍動羽翼的聲音,尖細的貓叫聲和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然後重新恢復一片寂靜。


「啊……」熟悉的後輩和他的夥伴剛來沒多久便離開了,犀星混亂的眨了眨眼。


「竟然跑了。」國木田也有些詫異的說道。「看來親愛的芥川老師的吸引力還不及志賀和中也的排斥力啊。」


「說什麼呢。」志賀和武者小路找了個靠近吧檯的座位坐下,菊池一行人也跟著落座。有島和里見不知何時已經溜到吧檯內,正津津有味地享用著南吉拿出來的點心。「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了?剛剛被太宰亂七八糟說了一堆我都搞不懂了。」


花袋推了推犀星,於是少年搔了搔頭,對新加入的眾人重新說明了一遍目前的情況。在他說完後,一直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的秋聲望向那邊圍在桌子邊的六人。


「芥川君跟直木君,最近有感覺到什麼嗎?比方說,有妖怪在煉陣?」


「沒有。」「應該沒有吧……?」大名鼎鼎的龍神和九尾狐對看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藤村抬起了頭,望向秋聲。


「秋聲,你的意思是……?」


「啊。不過目前也只是推測而已。」秋聲說道。「普通的人類想綁架小孩的話,不可能一次綁架那麼多吧。如果是妖怪,帶走那麼多孩子卻又不吃掉——」他指了指藤村的小冊子上「目前沒有發現任何遺體」那一行字。「——那大概是準備拿這些孩子來煉陣了。」


「可是……」坐在直木身邊的久米小小聲的說道。「妖怪……是不能煉陣的……更不能用人類當祭品……」


「話都是這樣說,誰都會說。」一邊的中也插話。「但誰不妄想著一步登天呢。尤其帝國町的大妖怪們——」他的視線掃過那邊的直木,芥川和久米,又看向已經吃飽喝足在吧檯上睡成一團的有島兄弟。「——幾乎都跟人類要好的不得了。看你們不爽覺得你們丟了妖怪的臉,然後急著想上位的傢伙可多著呢。嘖,要不是上頭一直避著不想出風頭,你們之前放過的那些妖怪我可就要除掉了。」


「秋聲君說的挺有道理的。」無視掉中也後半段的牢騷,亂步出了聲。「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實力如何。畢竟現在全部只是推測,芥川先生他們都沒有感覺到,代表對方現在也還沒開始煉陣。當然,能防範於未然是最好,不過我們去哪裡找到對方呢?」


「找不到也沒辦法了。」菊池說道。「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先把孩子們救回來。這個就交給太宰他們吧。」


「我也來幫忙吧。」武者小路說著,掏出自己的素描本,將畫了幾隻蝴蝶的那一頁攤開,輕輕一抖,數十隻反射著酒吧鵝黃色燈光的美麗彩蝶便自紙上翩翩舞起,越過門飛進夜色中。「大家,去幫太宰君他們找到失蹤的孩子們吧!」


「那就先這樣吧。」秋聲說道,從高腳椅上跳下。「今天麻煩各位了,我們就先等太宰君他們找到孩子們吧。已經很晚了,我先送犀星君回家。」


「啊對。」正準備離開酒吧時,秋聲轉過頭望向自己的三位夥伴。


「明天記得到他們那裡去。」隨後便向眾人道別離開了。


跟著犀星往他的家裡去時,秋聲開口說道。


「抱歉啊,一次冒出來那麼多人,嚇到你了吧。」


「有點。」犀星笑了笑。「不過能感覺到大家都是很棒的人呢。」


「是嗎,那就好。」秋聲也笑了。「你……不怕妖怪嗎?」


「啊,那個啊。」犀星說道。「不會喔。我和朔雖然都是普通的人類,但是我們認識太宰君他們啊。我們是知道安吾君,織田君和檀君都是妖怪的。織田君和我的感情也算是不錯的呢。」


「啊……原來如此。」秋聲點點頭。「……你喜歡貓?」


「超級喜歡。」


「原來如此。」兩個少年同時笑了出來。


「嘛,不過其他的傢伙也都是不輸太宰他們的厲害人物喔。」笑完了之後,秋聲正了正色。「一町目的菊池旅店,你知道的吧?」


「就是那個妖怪旅店?」


「嗯,是有這種說法。但這是因為菊池先生經常幫助許多迷途的妖怪和亡靈,導致他的旅館聚集了越來越多妖怪才產生的稱呼啦。菊池先生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呢。」


「至於跟他一起來的那三個人,直木君是九尾狐妖,芥川君和久米君則是鯉魚妖怪,不過芥川君幾年前已經蛻皮成為龍神了。他們都是菊池先生的好友,也都很好說話,有什麼妖怪相關的麻煩可以找他們。」


「嗯,謝謝你。」犀星笑著點點頭。於是秋聲接著說了下去。


「武者君啊……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但應該跟我們一樣都是人類吧,只不過如你所見,他能把自己畫出來的東西實體化,並加以命令控制它們,這應該是他的特殊能力吧。志賀君的話,簡單來說就是神明。」


「神明?!」


「嗯……雖然看起來是那樣子,不過據說是帝國町這一帶的土地神喔。」秋聲聳聳肩。「只不過有過度偏心的毛病就是了。他們帶來的那兩隻雪狐是一對兄弟,好像曾經當過志賀君的神使的樣子,雖然志賀君已經讓他們自由了,不過還是一直待在志賀君和武者君身邊。」


「等等。」犀星突然叫停。「你是說武者……武者小路?就是二町目那戶……」


「啊,對對。」秋聲點點頭。「武者君就是那戶人家的少爺。」


「啊……」犀星瞪大眼睛,似乎對交流層次一下子提升到另外一種程度感到不適應。


「沒事的。」秋聲說道。「武者君也不是會擺那種架子的少爺,他很好相處的。至於亂步嘛……」


秋聲再度朝犀星友善的笑了笑。「雖然一直都是那種奇怪的笑容,有的時候也很惡趣味,但其實是個很認真也很善良的傢伙啦。南吉君就是亂步帶回來的。」


「欸?」


「嗯。南吉君是狐妖,剛剛修煉到能化作人形的時候就獨自一個人來到帝國町,但人生地不熟的,在快要餓死的時候被亂步帶回去照顧,一直到現在。他現在跟黃泉警察的賢治君和中也君相處的可好了呢。」


「原來是這樣啊……」犀星點點頭,停下了腳步。他們抵達了犀星家。秋聲拉起犀星的手,在他的掌心裡塞了一張紙條。


「所以不用擔心。大家都是很強大而且善良的人,一定有辦法找到朔太郎君的。」


「嗯,謝……」犀星正要道謝,秋聲卻搖了搖頭。


「現在道謝還太早了,等找到人了再道謝也不遲。已經很晚了,快進屋去吧。晚安。明天,記得在指定的時間到紙條上寫的地方喔。」


「啊,好……」犀星正要回應,秋聲卻已經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深邃的夜色裡。


「嗯……」獨自一個人在深夜裡走了一陣子後,秋聲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聲後便自書包裡取出一把小刀。「這裡的話應該沒有人會看到了吧……」


語畢,秋聲手裡的的小刀一翻,輕輕劃破了自己的手腕,殷紅的鮮血流出,秋聲卻冷靜的以另一隻未受傷的手在空中描繪著未知的軌跡,同時輕輕張口,以微弱的聲音吟唱著一首無人聽過的曲調。


「真是的,怎麼又拿自己做祭品。你要是受重傷的話,我要怎麼跟紅葉老師說啊。」


歌詞還未唱到第三句,一個不屬於秋聲的清亮聲音破空響起,打斷了秋聲的歌聲。秋聲抬起頭,一名面容秀麗的少年正皺著眉頭站在自己面前,突兀的像是一直站在這裡,只是自己剛剛發現罷了。


「……鏡花。」秋聲剛說完,手就被鏡花粗魯的抓了起來。月光下,原本還在不停滴著血的手腕瞬間癒合,連傷口的痕跡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不是跟你說了嗎,隨便抓個什麼鳥也好貓也好,不要再拿自己的血當祭品召喚我了。」鏡花一邊說著,一邊朝秋聲家的方向邁步前進。秋聲嘆了口氣後也跟上。


「……反正你也不會真的把我抓去做祭品,那當然是盡量減少殺生的機會啊。」


鏡花轉頭看了看秋聲,哼了一聲。


「所以呢?你們說的我可都聽見了。你會叫我出來,肯定是找到犯人了吧。」


「嘛,算是吧。」秋聲聳了聳肩。「只能說是確定了範圍跟……一部分動機吧。還有一些我不是很確定的地方,我打算親自問問他。」


「所以你還不確定犯人是誰?」


「嗯,不過,明天就會知道了。」秋聲說道,將手裡的一張紙條放在鏡花的手心上。鏡花瞥了秋聲一眼,攤開紙條,表情瞬間變的古怪。


「你……」


「今晚保護好他。」秋聲沒有理睬鏡花質問般的神情,只是平靜的說道。


「我要是室生犀星,我一定殺了你。」


「我有什麼辦法。」秋聲撇了撇嘴。「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我們總得抓住犯人的,不是嗎?」


「好吧,就照你說的。」鏡花收起紙條。「說實話有你這條線索我今晚就可以處理完,但你還有話要問他是吧?那就明天見了。」


「嗯,明天見。」秋聲打了個哈欠,朝鏡花擺了擺手後便逕自走進自家中。鏡花就這麼站著直到聽不見室內秋聲的動靜後,微微笑了笑,一眨眼便消失在深夜的街道中。


隔天的天氣一反夏日的常態,原應晴朗的天空布滿了陰鬱的雲層,卻遲遲沒有下雨。直到黃昏時分,將沉的夕幕將雲暈染出詭譎的顏色。


「菊池先生。」當犀星根據昨晚秋聲給他的紙條,抵達一町目某一間廢棄民宅的屋頂時,看到的卻是菊池寬一行人。


「犀星君。」菊池打了聲招呼。「你也來了啊。」


「嗯。」犀星點點頭。「各位也是被秋聲通知過來的嗎?」


「不是。」菊池將視線投向一旁的芥川,於是芥川搖了搖頭,代為回答。


「這附近出現了一股妖氣。」芥川說道。「不是特別強勁,但不正常。」


「不正常是指……?」犀星發問。這一次換久米看向他了。


「獻祭。」他說。「和煉陣不同,這種方法所需的犧牲更小,但,做法卻更為殘暴。」


「簡單的說就是讓本來需要十個人安樂死才能到達的效果變成只需一個人就能達到。」直木接話。「不過那一個人的下場通常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就是了。這可是大忌啊……到底是誰那麼大膽……」


直木後半段的話音量已經降低為了自言自語。於是犀星便學著菊池將視線投向芥川和久米看著的方向。突然,他感覺到眼前一暗,有個龐然大物在五人面前輕巧的降落,犀星定睛一看,是只幾乎要有一層樓高的巨大黑狼。


「安吾君……?」


黑狼低下頭,漆黑的雙眸凝視了犀星好一會兒後,一轉眼便化為犀星昨晚見到的那名帶著墨鏡的黑髮青年。


「嗨。」安吾爽朗的笑了笑。原先坐在他背上的藤村,花袋,國木田和秋聲也平穩的降落。與此同時,空中一隻巨大的隼鷹也在樓頂降落,揮了揮寬大的翅膀後也化作人形。被他載過來的太宰「嘿」了一聲,跳上屋頂,朝這邊的芥川熱情的招手。


「檀君,太宰君。」犀星向兩人打招呼時,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正在蹭著自己的腳踝。低頭一看,正是將自己的體型縮小到普通貓咪大小的美麗棕色貓又。


「織田君。」犀星笑了出聲。織田也在此時化為人形,咧開嘴朝犀星笑的開懷。


「秋聲……」回以織田一個笑容後,犀星便將視線投向一邊的秋聲。「讓我來這裡是要……」


「請稍微再等一下。」秋聲朝他點點頭,說道。很快的,不同於昨晚見到的,彷彿絨毛玩偶大小的兩隻大型雪狐也翩然落地,隨即化為一對極為相似的人類兄弟。志賀和武者小路跟在他們身後。


「那麼、」秋聲將身子靠上房頂上加蓋的,閣樓的牆角,看著手裡的懷表。夕陽終於從雲層中探了出來,鮮紅的光芒被閣樓阻擋,在樓頂上投射出長長的陰影。眾人正好都身處其中。犀星聽見秋聲喃喃自語了些什麼,但他沒有聽清,因為他的面前很快地就出現了能引去他所有注意力的事物。


「演員都到齊了。」


「朔——!!!」


就在隔壁屋宅的樓頂,失蹤了一個禮拜的萩原朔太郎就站在那裡。突然的出現。屋頂。邊緣。最岌岌可危的地方。但犀星根本沒管那麼多,一見到友人的身影就不管身後想攔住自己的芥川,直直地衝了過去。甚至忘了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隔壁房屋還有一道巷子的距離。


「犀……?」


聽見好友的聲音,萩原朔太郎困惑的眨眨眼,正要回頭看個究竟時,一陣詭譎異常的風猛然吹來,朔太郎一個磕絆,竟就這麼摔出了樓頂。這邊的犀星又大喊了一聲「朔!!!」便跟著跳了下去。


「糟了!」當眾人一起衝出去時,直木大喊。「別讓他們落地!地上一定有畫獻祭的陣!」


「了解!」芥川回道,右手往虛空一抓便出現了一條晶瑩的銀白色細絲。絲線像是有生命似的飛快向下延伸,緊緊的纏住兩人的身子。久米和菊池也在此時伸出手來,幫助芥川支撐樓下二人的重量。武者小路和芥川是同時出的手,他手裡畫筆一指,無數藤蔓便自素描本中奔騰而出,從下方托住了兩人。


「你這線那麼細,不會斷了吧?」藤村問道,也伸出手幫忙拉線。


「這可是蜘蛛絲!」芥川不滿的說道。「很強韌的好嗎!」


「織田作安吾檀我們走!」太宰一看墜樓的兩人暫時安全了,便招呼自己的夥伴就往下跳。下落的過程中,其他三人紛紛化作自己妖怪的樣子,而太宰則是從懷中掏出兩張符紙,朝下一扔,地面瞬間燃起顏色不詳的火焰。


太宰最後還是沒有著地。檀用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得以浮在空中。當火焰漸漸的熄滅後,太宰便與檀重新回到了樓頂,向眾人示意可以放手了。


於是蜘蛛絲和藤蔓都消失不見,織田重新化為人形,俐落的跳向空中抓住犀星和朔太郎後,坐上安吾狼形寬闊的後背。安吾隨即也重新跳回樓頂,安全的將犀星與朔太郎兩人安全的帶了回來。


「別想逃。」正當眾人以為事情告一段落時,秋聲的聲音傳來。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隔壁樓頂,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和誰說話。眾人面面相覷,最後也是紛紛越過了小巷來到朔太郎原先站著的地方。


「啊。」當眾人看見秋聲正與之對話的「事物」時,藤村率先發出了聲音。


「小米……?」


站在秋聲面前,對著秋聲張牙舞爪的,竟就是藤村經常在上學途中遇見的野貓。


「你就是……犯人嗎……?」


小米嘶吼著,全身的毛都凶狠的樹立了起來。織田嘆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蹲在野貓身前。


「原來如此……」他說。「你是因為町內其他的野貓同伴都得傳染病過世了,所以才想要將人類孩子的精氣作為祭品以喚回同伴們的生命嗎……?」


「但不論是什麼理由,把別人的孩子作為自己願望的祭品就是不對……這一次,靠自己的力量修煉吧,只要有力量,你也——啊!」


「織田作!」安吾叫道,一個箭步向前就將織田拉到自己身邊。「沒事嗎?」


「嗯……」織田看著被小米狠狠咬了一口,傷口正在急速復原的手臂,一臉的悲傷。


「為什麼呢……?」


「不願懺悔嗎?」秋聲再度向前踏了一步,似乎是被他異常的氣勢震懾了似的,小米嘶吼著退後了一步。「樓下那個獻祭的陣圖是你畫的吧?你知道光憑這點就可以把你送進異界審判了吧?」


一隻不知從何處獲得妖怪力量與知識的野貓怎麼可能回應秋聲的話。他吼叫了幾聲,竟是準備要逃跑。


「「已經說過別想逃了吧。」」


眾人睜大了眼睛。小米被一名容貌秀麗的少年擋住去路。少年出現的是那麼的突兀,即使除了犀星和朔太郎外所有人都見過他不少次,但這麼多人和妖怪站在這裡,竟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現的。


「問完話了吧?」鏡花也根本不去管後面站著的那麼一大票人,只是平常的和秋聲說著話。


「嗯。」秋聲點點頭。「雖然他有他的苦衷……但規定就是規定,對吧?」


「對。」鏡花笑了笑,身後的空氣中猛然出現一扇瀰漫著不詳氣息的門,正在緩緩敞開。鏡花抓起已經震驚到忘了逃跑的野貓,朝秋聲和他身後的眾人揮了揮手。


「那我先走了。替我向紅葉老師和露伴先生問好。」


「你……」秋聲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出聲問道。「你不自己去看看他們嗎?」


「不了。」鏡花愣了一會,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我怕我去看了,就更走不了了……」


「……你以為我每次都是做了多少心理準備才來看你的啊?」


「欸……?」秋聲還沒反應過來,鏡花便丟下一句「走了。」就走進那扇門內,莊嚴的大門隨即溶解消失在逐漸佔領黃昏的夜色裡。


「……這樣就……」秋聲聽見身後傳來花袋的聲音。「結束了吧……
?」


「是啊。」秋聲收起遠望的視線,回過頭,朝犀星笑了笑。


「你的委託,達成了。」




「秋聲。」在送走不停朝眾人道謝的犀星和朔太郎後,菊池等人為了準備晚上旅店的工作便先行離開,太宰等人也隨即向眾人道別後回去了。國木田和花袋稍做討論後,決定當晚到武者小路家作客。當秋聲獨自一人朝著回家的方向前進時,聽見身後呼喚自己的聲音。


「島崎。」秋聲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等藤村追上自己。藤村靜靜的望著秋聲,總是無精打采的眼神裡竟是透著幾分堅定。「怎麼了嗎?」


「是你嗎?」


「是我什麼?」


「不要裝傻了。」藤村直直盯著秋聲的雙眼。「下咒將朔太郎君藏起來的人,是秋聲吧?」


「……」秋聲也平靜的回望藤村。「是。」


「……果然嗎。」


「你不怪我嗎?」


「為什麼要怪你?」藤村奇怪的歪頭。「如果是因為秋聲的緣故,朔太郎君受傷了,那麼怪你是理所當然的。但朔太郎君現在好端端的,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啊。」


「是這樣嗎……」秋聲皺起眉頭。「我可是挺有罪惡感的……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今天早上照著你說的到太宰君他們住的神社裡去,幫忙他們將救回來的孩子們送回家裡去。但是裡面卻唯獨少了朔太郎君。」藤村說道。「太宰君他們怎麼可能漏人呢,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人為了要揪出兇手,特地用咒術藏起其中一個人不被太宰君他們找到,好讓兇手為了達成目的發動更容易被發現的獻祭儀式。那麼這個人推想出來就一定是秋聲了,因為失蹤的人裡面,秋聲只知道萩原朔太郎這個名字啊。」


「啊……的確是這樣。」秋聲點點頭。藤村仍然沒有移開視線。


「秋聲一開始就知道犯人是小米嗎?」


「當然不知道啊。」秋聲回答。「首先,我從來沒見過他好嗎。」


「說的也是。」藤村說著,突然「啊」了一聲,從自己隨身的包包內拿出一罐裝著鮮紅礦物粉的罐子,交給秋聲。


「這是太宰君他們找到的,武者君丟失的顏料。」他說。「剛剛忘了交給他了,到時候再給吧。」


「喔……喔。」秋聲愣愣的接過那罐粉末。


「秋聲,小米為什麼要偷武者君的顏料呢?」


「紅色顏料……」秋聲望著手裡的罐子。「是用辰砂磨成粉做成的吧。辰砂……傳說中賢者之石的原料啊。雖然我不懂妖怪的陣法,但要喚回生命,這玩意或許不可或缺吧。」


「是嗎。」藤村回道。一陣寂靜後,他再度開口。


「那秋聲,什麼時候要把我介紹給那個男孩子認識?」


「誰?」


「就是經常突然出現來幫我們的,那個男孩子。」


「……那是不可能的。」


「秋聲真小氣。」


「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


「好吧,那一點也不小氣的秋聲請我吃晚餐。」


「你真的是……好吧好吧。要吃什麼?」


「豬排飯吧?秋聲也很喜歡的。」


少年們談話的聲音,漸漸沒入了夜色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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