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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名字」失蹤事件》


《追憶之花盜竊事件》








「早上好呀~小偵探!」


當藤木遊作打開自家大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愉快的笑臉。克制著把門摔上的衝動,遊作側過身,讓出進入庭院的空間。十代左手拉著遊馬右手牽著遊矢,一面衝著遊作笑一面走進偵探的住所。


藤木遊作的住處是間有著頗大規模的日式宅邸,聽說是一直照顧他的一位老先生過世前留給他的。迴廊外是栽植著松竹與奇花異草的庭園,假山流水等造景都沒少。東方剛翻起的魚肚白映在小池上,竹筒擊石的聲響增添了禪意。而理應是宅邸主人的少年偵探卻狠狠的打了個哈欠,帶著些許殺氣的眼神瞪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十代先生,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嗯……」十代在木門闔上後鬆開了兩個孩子的手。遊矢仍然揪著青年的衣襬不放,遊馬則也打起了哈欠,搖搖晃晃的走到木製長廊上坐下,竟是開始打起了盹。


「五點?」


「四點四十三分。早上。」遊作幾乎是以咬牙切齒的口吻說道。「這麼早來你是要暗殺我嗎?」


「可是大家不是說好今天早上過來嗎?」


「那也是等大家起床了再說。」遊作一邊惡狠狠的瞪著十代一邊從屋內拿出矮茶桌和軟墊,放在榻榻米上,然後把和式拉門全拉開,好讓仍然微弱的朝陽能將顏色染進室內。「我可是還在睡覺啊——這種時候正常人都還在睡覺吧。」


「可是,」十代歪了歪頭。「遊星也已經起床了呀。」


「你把遊星先生當正常人?」遊作將手裡其中一個座墊扔向十代。棕髮青年笑嘻嘻的接住,走進屋內幫忙準備。「人家那是得起床鍛鍊的陰陽師啊,一般的正常人哪有這種需求。」


「誒——」十代笑了笑,將遊作遞給他的茶葉放進陶製茶壺。「這也沒辦法嘛,和我一起生活過的人類都是陰陽師呢。」


「……。」遊作斜眼看了他一會,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頓了頓,故作自然的問道。「那遊星先生呢?不是說也起床了嗎?怎麼只有你帶小孩過來?」


「啊,好像是要稍微處理一下旅店的事喔?」十代回答,也非常配合的沒有續究。「說是等等就自己過來了。」


「喔。」遊作走到迴廊邊,拍了拍遊馬,扔給他一顆枕頭和一件薄被,讓中學生進來榻榻米上睡。「那遊戲君他們呢?」


「喔喔那個啊,遊戲君說是好不容易放假了,要睡到自然醒再過來。」十代點燃了茶壺下的小爐。「王大人也在他家裡,應該會一起過來吧?……嗯?」


一邊的遊作突然沒應聲了,十代奇怪的抬起頭,就看見少年偵探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小偵探?」


「真意外啊,你竟然知道什麼叫做睡到自然醒。」遊作挑眉,十代哈哈了兩聲,站起來就往庭院跑,途中接住了遊作又扔出來的另一個座墊。庭園的門外正好傳出敲門聲。「那還這麼早來煩我,你是故意的吧。」


「呀,怎麼可能呢!」十代嘿嘿笑著,將木門打開,讓遊星能夠進來。自己則是躲到黑髮青年的身後,對著遊作笑得開懷。「你想多了!真的!」


突然被捲入詭異戰局的遊星眨眨眼,回頭望向身後的棕髮青年。


「你又幹嘛了?」


「誒?好過份啊怎麼只問我!」十代叫道。「明明看到的是小偵探拿座墊丟我吧?!」


「那也一定是你先做了讓人家會丟你東西的事吧。」遊星一本正經的表示。他今天沒有穿著平時工作的白襯衫和西裝背心,而是一套和十代的款式相似的素面和服。此時袖口被十代扯得有些發皺。


「不。」遊作歎了一口氣,將座墊從十代手裡接了過來。「沒事的遊星先生,十代先生什麼都沒做,但就只是什麼都沒做就是了。」


「喔。」遊星恍然的挑眉。「原來如此。打擾了呢,不好意思。早上好,遊作君。」


「嗯。沒什麼。」遊作禮貌的點頭致意。「早上好,遊星先生。」


「誒?!」結果十代又叫了起來。「我明明也有跟你說早上好啊?小偵探!為什麼你沒有回我?」


「因為那個時候我剛被你又是捶門又是大叫的吵醒。」遊作冷冷的回答。遊星聽見,忍不住笑了出來。


「抱歉啊,遊作君。」黑髮青年溫和的笑著,從迴廊走進屋內。「這傢伙以前沒有睡覺的習慣,現在也都因為我起得很早所以特別早就開始吵鬧了,遊矢也是呢。」


「看得出來。」遊作說道。本來就不需要睡眠的小幽靈坐在一個座墊上,盯著開始散出熱氣的茶壺。那邊的遊馬不知道是怎麼能醒著被十代拖出來的,反正現在又睡回去了。「早餐要吃些什麼呢?米飯和蛋的話我家都還有,納豆也有。」


「啊,那我也來幫忙吧。」遊星說著,一邊阻止了也想跟上的十代,伸手揉了揉他蓬鬆的棕髮。


「你待在外頭照顧他們。」遊星指向兩個孩子。「遊戲君他們等等也要到了吧,記得幫他們開門。」


「好吧。」十代點點頭,在遊星和遊作進廚房後走到迴廊邊坐下。


雖然放話要睡到自然醒,遊戲還是深知自己的同伴裡幾乎都是不睡覺或醒得早的傢伙。接近六點時,他和亞圖姆出現在了遊作家門口。十代笑吟吟的開門迎接他們,遊星和遊作也正好端著早飯出來。聞到飯菜香氣,遊馬揉了揉眼睛,從遊作給他鋪的臨時床鋪上爬起來。


「早安……唔,遊戲先生和亞圖姆先生都來了啊?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啊!」兩人打著招呼,脫下鞋走進室內。遊戲從迴廊上往庭園裡東張西望,發出感嘆。


「每次來遊作君的家都覺得真的很漂亮啊!」


「不嫌棄的話,其實你們可以搬過來住的。」遊作聳聳肩,將遊星乘好的飯遞給遊戲。「這房子太大了,一個人住也蠻浪費的。」


「哈哈,謝謝你,遊作君。」遊戲笑了笑。「不過還是不了,畢竟這麼漂亮的景色要是變成天天看的話,一定很快就會覺得沒意思了吧!」


「嘛,這樣說也沒錯。」遊作說著,在自己的碗裡填了納豆。遊矢在一邊盯著遊馬大快朵頤的樣子,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


「遊作先生,遊作先生。」小幽靈小小聲喚道。「花在哪裡呢?」


「喔,那個啊。」遊作回答。遊馬和遊矢去年在少年偵探生日時送給他一束藍色繡球花,而他們兩個似乎也非常喜歡,三不五時就要來看看。「盆栽放不下,我移到那邊的花圃種了。不過現在的話應該也沒開花吧。」


「沒關係的,我去看看。」遊矢說著,從迴廊跳進庭院裡。遊馬叫了一聲「我也要去!」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稍微跟過去看看他們吧。」遊星說道。十代點點頭,正要起身時,就聽見花圃的方向傳來「啊!」的叫聲。


這下不只是十代,其他四人也都跳了起來衝進庭院裡,往花圃的方向跑去。


花圃在庭園的另一個方向。靠近一看,兩個孩子站在花圃邊,滿臉的詫異與哀傷。雖然看起來一時之間沒什麼危險,但眾人面面相覷後,還是走到了花圃邊想一探究竟。結果還沒問遊馬和遊矢究竟發生了什麼呢,遊作就先發聲了。


「這是……」


「遊作君?」遊戲靠了過去,也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


花圃裡除了移植進去的繡球,本來就還有其他種類的花草。據遊作所說,是當初照顧他的老爺爺特別去各種地方收集來的。但此時的花圃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模樣,一些已經開花的植物不是被挖走就是被連根拔起,繡球花的枝條更是被狠狠踩爛了好幾根。


「……好殘忍……」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遊矢小小聲的說道。遊馬總是快樂著的表情也黯淡了下來。遊作輕輕的歎了口氣,在兩個孩子之間蹲了下來,雙手搭住他們的肩膀。


「別擔心,我會找到犯人的。」


「真的?!」「真的嗎?!」看見兩個孩子將充滿希望的眼神對著自己,遊作明顯有些招架不住,卻還是堅定的點點頭。


「嗯。所以交給我吧。」


語畢,少年偵探鬆開按著兩個孩子的手,開始仔細觀察起了一片狼藉的花圃。遊馬和遊矢非常有自覺的稍微後退了點,亞圖姆,遊戲和遊星則是向前靠近遊作。


「怎麼樣?」當遊作伸手捻起一小撮土,放在眼前觀詳時,遊星開口問道。遊作順勢放下手裡的泥土,站起身來。


「大概是被偷走的,而且應該是專門來偷花的。」遊作表示。


「第一,花圃裡原先開著花的植物都被拔走或是挖走了,沒有開花的,」他指了指明顯被踩爛的繡球花梗。「對方根本沒有動,甚至留下了他是從這個地方的牆跳下來,所以踩到植物的明顯痕跡,這也是第二點,對方應該不是專門的竊賊,而是外行人。第三,這裡的泥土和殘枝上都有早上的露水,對方應該是昨天晚上潛入的。但是如果他是大規模的搜索,不應該沒有吵醒我。所以他應該只是在這裡挖完植物就離開了。」


「專門偷花?」亞圖姆歪了歪頭。「偷花要做什麼?」


「變賣嗎?」遊戲猜測道,一邊說一邊看向遊作。「如果是較為稀有的植物,應該還是可以賣不少錢的吧?」


「嗯。」遊作同意了遊戲的看法。「但是,這邊這幾種也都蠻值錢的吧,記得說是從海外帶回來的。如果是要變賣,為什麼不乾脆拿得乾淨點?」


「也就是說,犯人真的就只是偷走了有開花的植物?」遊星問道。遊作想了想,點了點頭。


「先向附近的住戶問問看吧。」他表示。「只看我家一個地方不準,看看有沒有其他住戶有一樣的狀況吧。」


此時時間已經大約七點了,遊作生活的住宅區的住民基本上還是以老年人居多,此時外頭已經開始有了豐富的人聲。亞圖姆,遊戲和遊作稍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遊馬和遊矢想跟上,卻被遊作阻止了。


「這件事交給我吧。」他說道。「給你們兩個一個任務,幫我看家。還有,」他頓了一下,望向上前牽住兩個孩子手的十代。「幫我看著這傢伙,別讓他在我家搞破壞。」


「超過份的喔?才不會做出搞破壞這種事呢。」十代愉快的笑著,將原本也打算留下的遊星也推了出去。「去吧去吧,多一個人好辦事呢。」


等四人離開之後,十代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室內。烹茶的小爐仍然在燒,壺蓋喀喀喀的跳動著。十代看著遊馬和遊矢無精打采的模樣,笑了出來。


「很難過嗎?」他問道。孩子們抬起頭看著面帶笑容的棕髮青年,點點頭。


「這樣啊。」十代仍然在笑。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疊紙放在桌上,招呼兩個孩子過來。


「來,教你們摺一種紙花……這種紙花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把悲傷的想法摺進去收起來,這樣心情就會好點了呢。」


紙花究竟有沒有神奇的力量並不清楚,但遊馬和遊矢顯然成功的將注意力從花圃被破壞的事上轉移了,摺紙摺得是越來越起勁。十代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兩個孩子,直到庭院外傳來敲門聲,才奇怪的抬起了頭。


「這麼早就回來了?」他咕噥著打開了門,看見的卻是一位老太太。


「唉呀!竟然是位女士!」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攙扶老太太進屋。「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這裡是偵探事務所。」老奶奶緩慢的說道。「我是來委託的,偵探先生在嗎?」


「真不巧~小偵探的話剛剛出門了呢!」十代將老太太帶到宅邸的另外一處,遊作平時工作的地方,讓她坐在沙發上。遊馬和遊矢一聽到有委託,也從那邊的和室跑了過來。「不過女士有什麼事也能夠跟我說喔?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範圍我一定為妳解決!當然如果是太需要動腦子的事我就沒辦法了呢!不過可以幫妳記錄起來,等小偵探回來再告訴他喔!」


「真是位熱鬧的年輕人呢。」老奶奶似乎被逗樂似的笑道。「請問你是……?」


「呀。」十代咯咯笑著。「是小偵探的助手啦~助手!」


「原來如此。」老太太點點頭。「那我就說了……助手先生。我的委託是……」


「想請偵探先生救救我的孫女。」


「喔?」十代歪了歪頭。「怎麼說?」


「我的孫女,前幾天的晚餐時間突然暈倒,不省人事了。」老太太說道,臉色沉痛了起來。「醫生看過之後表示她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沉睡不醒。一直到現在,醫生仍然沒有檢查出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時間已經不多了……孫女……鈴耶她開始變得越來越虛弱……孩子的父母已經心力交瘁了,我實在沒辦法,只好來找偵探先生……」


話說到後半,老奶奶已經哽咽了起來。十代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在奶奶平靜下心情後,微笑著開口。


「我知道了。這位女士,謝謝妳願意跟我說這些。」十代放輕了語調說道。「我會幫妳的。所以,能不能麻煩妳告訴我妳的孫女——鈴耶姑娘現在在哪裡?除了鈴耶姑娘,妳最近還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事呢?」


「謝謝……謝謝你……助手先生……」老奶奶握住了十代的手,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呼吸,開始回答十代的問題。


「我的孫女叫做朝埔鈴耶,14歲,現在在童實野醫院裡,病房號是208。」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寫有孫女資料的紙條塞進十代手裡。「至於奇怪的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跟鈴耶的事有什麼關系就是了。」


「沒關係的。」十代說道。平時總是大咧咧的他似乎是為了讓老奶奶安心,變得安靜而溫和。「想到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謝謝你啊,助手先生。」老奶奶點了點頭。「大概是這一兩天吧,我的孫子,也就是鈴耶的哥哥雄智,每到晚上睡覺的時間都會偷偷溜出去。他可能覺得沒人發現吧,不過老人家就是容易睡不著,所以我其實有看到。雄智總是到隔天早上才會回來……而且一身泥濘。不知道是跑出去做什麼……」


「是嗎?」十代笑了笑,站起身來。「我知道了,那麼,就請女士先回家等待吧。我會先去看看鈴耶姑娘的狀況的。」


「好的,真的是非常謝謝你啊,助手先生。」老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在十代的攙扶下離開了遊作家。臨走前,她又補充了一句。


「你真是個好年輕人啊。偵探先生有你這樣的助手真是不錯呢。」


「哈哈哈。」十代又恢復了他張揚的笑容。「謝謝妳的稱讚,女士——不過小偵探絕對不會這麼覺得的!」


老太太離開後,十代關上門,回頭望向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孩子。


「比起把你們兩個放在這裡,果然還是讓你們跟著我好了。」他說著,蹲下了身子。「走吧?」


「十代先生要去看嗎?」遊馬聽話的坐上十代的一邊肩膀時,遊矢沒有動作,只是這麼問道。「去看那個女孩子。」


「對啊。」


「不等遊作先生他們回來嗎?」


「不了——不然可能就來不及了喔?」


「誒?」遊馬訝異的開口問道。而遊矢這時也乖乖的坐上十代的另一邊肩膀。棕髮青年嘿咻了一聲站了起來。「怎麼了嗎?十代先生?那個女孩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我也只是推測而已啦。」十代說著,讓兩個孩子抓緊自己後便往空中一跳,降落時已經在對街的房頂上了。兩個孩子對於這種移動方式似乎已經非常習慣了,此時都一臉正經的聽十代說話。


「沒有任何外傷或症狀,突然就沉睡不醒。然後在沉睡的過程中越來越虛弱,最後死掉。許多沒有正常道德觀念的妖怪就很常附身在人類身上,用這種方式吸取人類的精氣。」


「誒?」遊馬發出訝異的聲音,十代看了他一眼,發出愉快的笑聲。


「幹嘛,你自己不是說你身體裡的那個不是壞妖怪嘛。而且都這麼長的時間了,他都沒有加害於你,所以我是相信你的看法的。」十代說道,而他們此時也到達了童實野醫院門口。「所以別擔心了。」


「那十代先生呢?」當三人往走進醫院大廳,往病房的方向前進時,遊矢突然問道。「十代先生也是好妖怪嗎?」


「嗯……」十代裝模作樣的思考著,直到走到208房門前才笑著回答。


「大概是屬於壞的那邊吧?」


說完,十代讓兩個孩子站在自己身後,才推開了門。一進門,陡然凝滯的空氣讓孩子們睜大了眼。


「這是……」遊馬還沒說完,十代就咧開了嘴角,苦笑著說道。


「啊啦啊啦,這不是已經很嚴重了嘛。」


病床上,一名嬌小的女孩安安靜靜的躺著。她閉著眼睛像在沉睡,呼吸卻極其微弱像隨時就會消散。


「果然是這樣呢——」一看情況的確如自己的推測,十代的語氣也輕鬆了起來。「那麼該怎麼辦呢?這種違反人與妖之間規則的傢伙,直接除掉就好了吧?」


「誒?」遊矢有些著急的上前揪住青年的衣襬。他還記得那個晚上,上田彩離開旅店後,遊作,遊馬和遊戲都回家了,亞圖姆跟著遊戲離開。遊矢一如往常的在旅店大廳裡遊蕩,突然好奇的走過大廳內門後的結界,來到隱藏在旅店裡的古老神社。遊星和十代都在那裡。他看見遊星替十代戴上新的紅繩,囑咐他別再拿下了。


「十代先生……」小幽靈緊張的扯著十代的袖子。「遊星先生會生氣的……」


「遊星?他才不敢對我生氣呢!」十代笑了出來,似乎真的非常愉快。他轉過身蹲下來,雙手按著遊矢的肩膀。他的嘴角彎著好看的角度,眼睛裡卻是堅定而不容反駁的神色。


「已經快要來不及了。再晚一點這個女孩就會死,而我是不可能再讓任何一個人死在我面前的。所以,遊矢,你幫我個忙,去找遊戲君他們。」


「遊戲先生?」


「沒錯。你的話,一會兒可以幫上他們的忙。去吧。」他說著,拍拍小幽靈的肩膀。遊矢看了看十代,最後還是點點頭,身子一轉就消失在病房裡。


「好啦。」十代站起身。「這樣遊矢就安全了……至於遊馬……」他轉頭看了看遊馬,露出笑容。「你應該沒問題吧,如果你身體裡的妖怪想要『保護』你的話。不過,推薦你還是後退一點比較好喔?」


等到遊馬退到了房門口的位置,十代滿意的點點頭,伸出自己的右手。


「明明才剛換一個新的呢,就又要浪費掉了。」一邊嘀咕著,十代伸手勾住紅線,深吸一口氣後直接將其扯斷。


「啊!」雖然已經站得比較遠了,突如其來在病房裡爆發出的壓迫感——或許應該稱為妖氣——仍然讓遊馬發出意外的驚呼。難怪十代先生要先支開遊矢,沒有身體作為緩衝的他說不定會直接被沖散成碎片吧,遊馬這麼想著,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身體也起了些許變化。


病房裡的十代靜靜的走到朝埔鈴耶床邊,伸出手輕觸少女的額頭。他的雙眼亮著光彩,但不是遊馬見過不少次的,青黃雙色的光,而是充滿震懾力的,燦金色的光芒。


十代的指尖滲出了淡金色的,溫暖的光,光凝聚成絲線暈進少女體內,像在搜尋著什麼。很快的,光絲纏繞著一片漆黑的影子,將它從少女的身體裡扯了出來。病房內瞬間變得陰暗了不少。


「呀。好了好了。」十代仍然在笑。只是如今的笑聲並沒有讓人感到開心,而是森森的寒意。「別掙扎了,落在我手裡的的妖怪還沒有半個能活著逃出去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這個叛徒!」被金色的絲線狠狠捆綁住的黑影瘋狂騷動著,從中傳出一個陰狠的聲音,像秋日的落雷。「陰陽師的走狗!」


「隨便你怎麼說。」十代笑著回答,抬手一抓,掐住黑影裡的某個部分,隨即用力一撕就讓瀰漫整間病房的黑影消失的無影無蹤。同一瞬間,病床上的朝埔鈴耶呼吸聲變得順暢而明顯,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十代看著她,溫柔的笑了笑,眼裡的金色光芒褪回了原本的顏色。


然後下一秒,十代的身體就像失去支撐似的向後仰倒。


「十代先生!」遊馬大叫,正要衝進病房時身邊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搶先了一步。不動遊星一個箭步衝向前,將十代攬進懷裡,一隻手握住青年的右手手腕,方才宛如海嘯般排山倒海的妖氣瞬間消散。


「……遊星?」十代慢慢的睜開眼,說話的聲音虛弱不已。他微微一笑,像是想做出做錯事被發現的孩子那樣的表情。「抱歉啊……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給我添的麻煩還不夠多嗎。」遊星輕聲說著,鬆開了十代的手,一把將他打橫抱起。「好了,別說話。」


「十代君!」另一個聲音響起。亞圖姆背著遊戲出現在窗外,手裡還拎著一個不認識的少年。遊馬趕緊過去將窗戶打開好讓亞圖姆進來,而亞圖姆一把將少年扔地上然後輕輕放自家夥伴下來後,也走到遊星身邊。遊矢也跟著出現,被他帶來的是一臉不甘願的少年偵探。「沒事嗎?」


十代靜靜的躺在遊星懷裡,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遊矢叫了一聲「十代先生!」便慌張的衝了過去,抓起棕髮少年的一隻手。那隻手在遊矢掌心慢慢變得透明,彷彿遊城十代馬上就要消失似的。


「消耗過度了。」遊星對著亞圖姆說道。亞圖姆點點頭,轉頭凝視著遊戲。


「別擔心,十代君就交給我和遊星君——接下來拜託你了,夥伴。」


遊戲點點頭。於是亞圖姆擺手往地面一揮,醫院的磁磚地板上瞬間出現一個法陣,朝著中心收縮之後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病房裡。


「……什麼啊?」等到終於緩過神來,方才被亞圖姆抓過來的少年結結巴巴的開口。「你、你們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要抓我……你們又要對我妹妹做什麼?!」


「閉嘴吧。」遊作冷冷的說道。於是少年真的閉上了嘴。「安靜等著。」


少年開了開口,最後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眾人就這麼等著,等到時間接近黃昏,病床上的少女終於睜開了眼睛。


「誒……?這裡是哪裡?哥哥……?還有……你們是誰?」


「啊……」少年發出了驚喜的聲音。在遊戲的微笑和遊作的嘆氣中衝向了自己的妹妹。「鈴耶!妳醒了……!」






「夥伴!」


當遊戲和遊作帶著兩個孩子回到旅店時,已經接近晚上八點了。亞圖姆從高腳椅上跳了下來,上前給了遊戲一個擁抱。「怎麼那麼久?」


「啊……這個……」遊戲尷尬的笑了笑,眼神卻越過亞圖姆望向沙發上的十代。棕髮的青年裹著厚厚的棉襖,笑嘻嘻的朝他們揮手。


「十代先生!」遊馬開心的叫了出來,遊矢直接就撲進了青年懷裡,看起來快哭出來了。


「呀。」十代抱起了遊矢,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別哭啦,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哭的話會很醜喔?」


「十代先生,」遊戲在被亞圖姆鬆開後,也走了過來。「沒事了嗎?」


「嗯!」十代精神滿滿的點著頭,雖然臉色仍然明顯的有些難看。「超沒問題的!不要再擔心啦!所以呢?找到偷花的犯人了嗎?」


「找到了。」遊作說道。他看了被包在層層疊疊厚衣服裡的十代一眼,很快的挪開視線。「就是你們去找的那個朝埔鈴耶的哥哥,朝埔雄智。他前兩天聽見醫生告訴自己的父母,妹妹可能活不久了,所以想給妹妹一束花當作送別的禮物。但是他又沒錢去買,就只好晚上跑出去,找庭院裡有花的人家偷。後來在一間廢棄的倉庫裡找到那些被他偷走的植物,他似乎準備在那邊把花束準備好,然後在今天晚上送出去吧……總之被逮了個人贓俱獲。」


少年偵探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下午你們走了之後,我們在病房那等到他妹妹醒了才離開醫院。然後我們就揪著他一戶一戶去跟被他偷過花的住戶道歉。結果那些婆婆媽媽聽見他偷花的理由,一個兩個的都開始同情心氾濫,最後一起幫他做了一束特別大的花束讓他送給妹妹當出院禮——然後我們才終於有機會逃出來的。」


「誒——」十代笑道。「聽起來好熱鬧啊!真想親眼看看呢!」


「最好不要,再加一個你我怕是今晚又不用睡了。」遊作回答。「是說你們為什麼會去找朝埔鈴耶?」


「啊,那個啊。」十代笑瞇瞇的說著。「因為她的奶奶找過來了呀。本來是想找你的,但是因為我跟她說我是小偵探的得力助手!她就告訴我鈴耶姑娘的情報囉?」


遊作看了十代一眼,沒有再說話。於是另一邊的遊戲開口問道。「遊星先生呢?怎麼沒看見他?」


「啊,那個啊。」十代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知道呢~說不定躲起來了在哭喔?」


「並沒有。」廚房裡傳出遊星令人安心的聲音。黑髮青年走了出來,示意眾人自己去廚房裡乘飯。「你們還沒吃晚餐吧?」


「喔耶!我餓死了!」遊馬一邊叫著一邊一馬當先的衝進廚房。遊戲和亞圖姆交換了一個眼神,對著彼此笑了出來。







「早上好呀~小偵探!」


藤木遊作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又是這麼一張愉快的笑臉。少年偵探冷冷的抱著胸,瞪著面前的棕髮青年。


「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遊作先生!」「你看遊作先生!」結果,還不等十代回答,他身邊的兩個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出了聲。遊作低頭,看見兩人手裡都抱著個大紙箱,裡面裝著滿滿的植物盆栽。


「說是要來給小偵探的花圃種新的花,一大早就吵著要來找你呢。」十代笑了笑。「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珍貴的花,不過都是他們兩個自己去花鳥市場挑選的喔?」


「你們……」一直以來總是繃著一張臉,沒有多少表情的少年偵探,露出了幾乎要看不見的笑容。他側過身,讓十代和兩個孩子進到庭院。


「早上好,十代先生。」





——劇終



>後話


題外話,幾年前因為(半隻彩底都沒有的)舊帳不小心被自己刪了所以低落了很久也很久沒再碰文鍊。前兩天想著反正也是無聊把之前的小帳拿來開了,結果昨天凌晨剛把大老師請回家,當天下午太宰老師就自己找過來了,太可怕了,這年頭追星的不能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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