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十一時

|又名《勇者退休後我撿到了狼崽子》
|黃時
|大概，也許，可能是黃昏主線結束後
|含有各種npc
|大量只是為了滿足自我妄想因此和原作完全沒有關係的設定和bug
|大量bug混亂口胡ooc自我解釋自我滿足有
|充斥著陰暗的爬行，基本就是混亂邪惡的在亂寫



*


夜晚的腳步漸漸走近，天色確實也不那麼明亮了。納莉拖著沉甸甸的水桶往回家的路走，遠遠的天邊有烏鴉在啞聲的唱。像風在拉一只殘舊的琴。

她認出了那個快步走來的少年。逆著小村落的飯菜香和炊煙，濃郁的暮色給他英俊的五官鑲上金邊。他輕聲慰問了兩句，大約是「辛苦了」、「我幫你提回去吧」云云，毫無營養的日常會話。於是納莉說好呀，總是麻煩你了，待會請務必從我家帶走新鮮的豬肉。然後沉默就從他們身後的夜色，緊趕慢趕的鋪上空隙。

少年應該是叫林克。半年前在一個黃昏或是晨曦中踏著薄弱的日光光臨這座小村落。他在森林的邊陲搭了座屋子，和村鄰保持著禮貌但能隨時互通有無的和藹距離。他那匹毛色優雅的高貴駿馬就在小院裡昂首逡巡，每日到河邊洗衣的村婦們找不到碎嘴子的話題時，都要再說一說這位小村裡的新成員。

孩子們都很喜歡林克。這是當然的，人類天生會對美麗的事物產生親近感，尤其當他溫柔和善有耐心，甚至見多識廣的時候。

林克沒說過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但他顯然是去過相當多的地方。他給孩子們講海拉魯城的故事，編一個比大人警告孩子時還要險惡的迷失森林傳聞，嚇得乳臭未乾的小子們半夜睡不著覺。於是林克只好在隔天早上被小蘿蔔頭們簇擁著去河邊，教他們釣魚。

「我們真的會變成骷髏嗎？」小蘿蔔頭問。

「當然不會。」林克蠻不在乎道，眨眨眼。「只要你們不進到森林裡。」

「林克難道不怕嗎？」

「怕什麼，骷髏嗎？」林克挑眉，然後笑了。「怎麼會呢。」

名叫凱達的小蘿蔔頭吸了吸鼻水。他其實沒見過骷髏，但他聽母親說過。林克騎著馬，踩著稀薄的日光到來的那一天，少年低垂著頭狀似流淚，懷裡似乎零碎著骨骼和鎧甲。

後來再沒有人見過那副鎧甲，也沒有人在林克的院子裡見過任何不自然的骸骨。傳聞從親眼目睹到各執一詞。納莉說這是他們看錯了，她的父親是當天的目擊者之一。

於是當她經過林邊暈染著鵝黃色暖光的小屋，見到那個少年時，心裡不自覺冒出來的詞彙便都是諸如「王子」或「精靈」這般美好的。

如今的海拉魯自然沒有王子這種職位。雖然和納莉他們這種自給自足的小村落沒什麼關係，但他們有尊貴而美麗的薩爾達公主，兩年前從邪惡勢力的手中拯救了海拉魯。

「王子」靜靜的靠在一座半人高的木樁旁，林克那匹名叫伊波娜的愛馬親暱的垂頭蹭他。他有流水般滑動著粼光的金髮和湛藍的雙眸，像萬里無雲的晴空。納莉沒見過海，否則或許會找到更適合的形容，歲月和光碎成了鱗粉沉澱在裏頭。

在大家都趕著回家吃飯的時候把女士和跟村裡的小胖蘿蔔一般重的水桶晾在一邊顯然是相當不紳士的行為，但林克還是那麼做了。納莉很是理解，這世上大約不存在看到一堆金盧比閃閃發光還能無動於衷的人類。

用金盧比去形容一個謫仙一般的人兒顯然過於庸俗了，但總歸感覺是沒錯的。納莉善解人意的重新拖起水桶往回家的路前進，把空間還給了暮色和少年人。


*


黃昏陷入了空前絕後的混亂。

他當然沒有預期過這個人能醒過來，抑或是，更為準確的說法，活回來。畢竟一具了卻執念的骸骨哪來的毅力重新長出血肉。他出於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和衝動，找出了那副鏽跡斑斑的鎧甲收殮在了枕側，妄想著迷失的靈魂自此解脫到隨便哪一個他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

他或許翩然成海拉魯的風，去輕拂誰的髮梢；或許浸染成孕育生命的雨，敲過誰的窗櫺；又或許回到了森林的深處再深處，於某株古老的巨大枯木下冒出晶瑩的枝枒。

總之不會是用著一張十六七歲美少年的臉，平靜而溫柔的望著自己的方向。

「……怎麼啦？」美少年側過頭，鎏金似的髮絲滑過眼睫，幾乎要給黃昏晃暈了心弦。「喔……你沒這樣見過我。或許我應該說初次見面？」

黃昏當然沒看過他這副樣子，但這不妨礙他認出他來。少年比他要再矮一些，也瘦了一些，纖細卻不羸弱。頎長的身子往木樁上一靠，放鬆而帶著蓄勢待發的氣勢，像矯健的獵豹或是有著優雅金色毛皮的狼。

他使用過不少稱謂稱呼他，「前輩」或是「老師」是大宗，隨機搭配著請教，示好，或是偶一為之的撒嬌。但這些文字卻突然排著隊跳進了不知名的漩渦被沖刷出了他的腦袋，黃昏一張嘴開開闔闔，什麼也吐不出來。

於是還是他那偉大的老師伸出手，肩負起了開啟溝通與交流的任務，在黃昏眼前晃了晃。

「你是林克吧？那麼很巧的是，我也叫林克。」

本能真是不講道理卻好用至極的藉口，黃昏想。於是他任由本能在他們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執起那只修長白皙卻佈滿了繭的手，顫抖著按向自已痙攣的心口。

他說，是啊，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聲音。

「……終於見到你了。」

竟然還有幸能見到你。


*


時的身體還是不好，人在重塑血肉的過程中似乎總是要受點折磨。只是不愧是做過勇者的人，他被黃昏拎回家後躺了兩天就能做到基本的活蹦亂跳。

村子不像托亞爾村那樣有能夠被稱作特產的羊隻或南瓜，只有圈養的豬和幾頭奶牛。黃昏有空的時候會幫著趕牛到不遠處的草原，時便跟著，騎著伊波娜或挑顆石頭坐著曬太陽。他削了一隻木笛，黃昏總喜歡湊在一邊看。

「你如果喜歡，我也可以教你兩首曲子。」

黃昏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還是更想聽你的吹奏。」

「你若是會了，就能自己演奏自己喜歡的曲子了。」

「會那些日常用的著的就夠了。」黃昏說。「我喜歡的就是你吹的曲子。」

時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回些什麼，只好笑。黃昏便是喜歡看他笑。

納莉隔著遠遠的喊他們回來吃飯。她兄長遞了信，說今天要從城裡回來。父親宰了頭豬慶祝，全村都要有份，搭配上嶄新的傳聞，歌舞和啤酒。

「納莉的哥哥是王城派到附屬城裡的衛兵！」凱達扯著時，與有榮焉的說。村裡的人在經歷過一次後，對突然無中生有冒出年輕帥哥的接受度顯然提高了不少，只是孩子們顯然少了對待黃昏那樣的親近與熱愛。或許當一個人好看到某種精緻程度時，就要相應的犧牲掉一些樸素的親和力。「很厲害的！等他回來，我要向他學劍！」

「你喜歡劍？」時問道。回頭望了眼黃昏，也問他：「你在想什麼？」

「喔……」黃昏回過神。「就是提到衛兵，想到一個朋友。她在雪山上幫了我不少忙。」

「原來如此。」時笑答。凱達接著扯他的衣角，時輕聲應著垂下頭。

「喜歡！」男孩高興的叫。「我長大也要成為——」

他吸了口鼻涕，接著說：「——勇者！我會穿越時空，打敗邪惡的魔王！」

時扭過頭，猛然撞進了黃昏夜色般的瞳孔。相視是那樣猝不及防，誰都能看到對方搖曳的目光。兩人都愣了一楞。

「這個……」

「……這是什麼？」時頓了頓，重新找回狀態。「是你嗎？」

也肯定不會有別的答案，話都出了口時才後知後覺的想。還能有哪個人，會把這個不存在於如今時空的傳說記下，翻來覆去的講給孩子們聽呢。

「矯情。」於是時還是只好笑。他嘆了口氣，抬起手輕觸少年疏朗英俊的面容，然後放開。

黃昏總算是動了。接住了那只尚未完全放下的手，就要重新往自己頰側擺。

「……你說的。」他說，幾乎有些委屈的垂下眼。「你說勇者的傳說要流傳世間。」

「難道現在沒有勇者的傳說嗎？」時笑嘆道。

他做勇者自然從不為了沽名釣譽。只要勇者的傳說能伴隨著人們的口耳相傳，或是兒童的睡前故事，烙印成人人心中面對困難的「勇氣」，那麼隨便勇者是要叫林克還是AAA，穿越的是時間還是空間，對他而言都不是那麼有所謂。

「你就是我們的勇者啊。」

黃昏說不出話來。

總是會有那樣幾種情緒，蠻橫的不講道理。於是縱然他有千言萬語，卻仍然有股氣梗在他喉頭，叫他杵在原地，衝動的想牽他的手，想將他擁進懷中，揉進四肢百骸，好讓他從此不再品嘗何謂孤獨。

想吻他，在他耳邊輕嘆，告訴他，他才是那個最有勇氣的人。否則人世徘徊百年，如何還能準確的在人群裡找到他。

黃昏是這麼想的，也確實這麼做了。他拉著時的手，幾乎要有些自暴自棄了。

「你這麼說，到底是看上我哪裡了。」

「噯，我沒和你說過嗎，關於我為什麼喜歡叫你黃昏。」時無可奈何的笑。他心說，真是荒謬，他費盡千辛萬苦從地府裡連滾帶爬的回到這個操蛋的世界，顯然不是為了聽一隻還沒斷奶的小狗抱著他的腿汪汪叫。「那是關於……」

可他還是仰起頭，輕輕捧起了黃昏的臉，緩聲道：「……我第一次遇見你的事。」

他說，你那時簡直就是黃昏沉穩濃厚的日光，溫暖而堅定的照進了我的視野。

「黃昏帶來的可是夜晚啊。」黃昏道。

「夜晚有什麼不好的呢？」時反問。他挑眉，看上去靈動而狡黠。星光和燈火在他瞳孔深處跳動。「我顯然更喜歡月光。」

黃昏緊抿住了嘴。他扯開了往兩人身邊湊的蘿蔔頭們，給納莉的父親道了個假，拉著時回了家。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黃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想。


*


納莉的哥哥還是沒有回來。

兩天兩夜過去了，女孩仍然在哭，即便哭並沒有辦法解決大部分的問題。村子離任何城鎮都不近，消息不靈通，只好自個兒出去找人，老弱婦孺自然不在其選。

黃昏毛遂自薦，從納莉手裡接過了她兄長的畫像。當年的冒險著實讓他大大提高了尋人的技巧，沒有辦法變成狼也一樣好用。

時拎著根樹枝就把村裡想混水摸魚跟著偷溜出去的小蘿蔔頭們修理了一頓。他指導了凱達一招劍技，約好下次見面教他下一招。

他們只有一匹伊波娜，但也沒問題，畢竟時再如何說也仍是在養身體。於是黃昏把他攏在身前，他們帶上了笛子，各種道具和海利亞盾就隨時可以出發，勇者的旅行一向不需要過多的行囊。

「你的大師之劍呢。」時問。

「放回她原本在的地方了。」黃昏回答。「我留了托亞爾的劍。你那副鎧甲的配劍已經鏽了，還要用嗎？」

時頓了一頓，失笑道：「路上給我再找一把吧。」

他笑了，於是黃昏也笑了。暖意淺淺的暈開在兩人之間的空氣裡，幾乎都要驅散鄰近夜晚的孤寒了。

「好。」

伊波娜在暮色中揚起馬蹄。夜色攜了詭譎的薄霧追了上來，但時並不怎麼憂慮。

他倚著光，便再也不怕迷路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