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1.4w+
|自家圖書館的文豪們一起演出的劇場
|自設妖怪paro
|劇本參考自モノノケミステリヰ
|各式各樣的年齡操作
|稱謂全部亂寫一通
|過去的恩怨全都放水流(大概
|各式各樣的ooc







帝國町空有著華麗磅礡的名字,也只是一座隨處可見的,發展較為先進的普通地區而已。只不過在町內,有七件絕對不可輕易觸碰的禁忌,它們被町中的居民稱作帝國町的七大不思議。


第一,在逢魔之時到來之際,如果聽見有人在身後呼喚自己的名字,千萬不可回頭看。


第二,武者小路家的少爺畫的一手好畫,但一旦入夜,就不要接近他的畫廊。


第三,帝國學院有個好相處的紅髮少年,但絕對不可招惹他和他養的動物們。


第四,如果心裡有著不可公諸於眾的秘密,就絕對不要到三町目的江戶川酒吧喝酒。


第五,一町目的菊池旅店是町內有名的妖怪旅館,沒有足夠的準備千萬不能接近。


第六,若是在町內聽見有人在哼唱某首陌生旋律的童謠,務必馬上離開,絕對不可聽完。


第七,如果無法保證自己「絕對無辜」,就不要輕易去委託「少年偵探」。


*


「早上好,秋聲。」


午後的日光斜打進教室內。德田秋聲慢條斯理的將書桌上最後一本書放進包裡後,才抬起頭望向朝自己搭話的少年。


「早上好,島崎——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好嗎。」


「是這樣嗎?」島崎藤村歪了歪頭。「但聽說現在非常流行用早上好來取代你好作為問好台詞的樣子,就算是晚上也可以這麼使用。」


「那算是哪門子的流行。」秋聲用力嘆了口氣。「到底是誰跟你說的。」


「花袋。」


「他……你……好吧好吧。」秋聲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似的聳了聳肩。「所以?放學時間了還特地跑來找我,是要說什麼嗎?」


「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藤村眨了眨那雙沒什麼精神的眼。「最近有接到什麼有趣的委託嗎?」


「沒——有。」秋聲幾乎要變成和藤村一樣的死魚眼。「怎麼可能每天都有有趣的事情給你取材啊。」


「是嗎。那有趣的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秋聲一定要告訴我喔。」藤村說著,一面從自己的書包裡掏出一本小冊子。「作為交換,我這裡有今天打聽到的新情報,秋聲要聽聽看嗎?」


「新情報?」


「嗯。」藤村點點頭。「秋聲有感覺到嗎?最近町內的流浪貓幾乎都消失了。」


「啊?」秋聲搔搔頭,背起書包後和藤村一起走出教室。「不……沒有特別注意啊……」


「嗯,我本來也沒有多想,只是因為平常上學途中會遇見的小米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覺得很奇怪就去問了織田君。」藤村將小冊子中的某一頁放在秋聲面前晃呀晃,秋聲根本看不清那上面寫了什麼。「結果織田君說,不只是小米,是幾乎所有町內的貓都不見了。而且還不只這樣。」


「什麼意思?」


「小孩。」兩三個少年抱著球飛快的從兩人身邊跑過,其中一個不小心撞了秋聲一下,留下一句「抱歉啦!」就和同伴飛也似的跑了。「最近小孩子失蹤的頻率越來越高了,不覺得嗎?」


「欸?不……」秋聲拍了拍沾上些許灰塵的制服。「嘛,畢竟也要夏天了……兩三個朋友約出去玩水然後就……」


「那也未免太過頻繁了。」藤村搖搖頭。「而且失蹤者的名單裡,像我們這樣大的少年少女也不少喔?總不能說他們也都是失足溺水吧?」


「那……」秋聲甚至還沒開口,身後傳來的呼喚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藤村!秋聲!」兩人回過頭,田山花袋正揮著手朝他們跑來,國木田獨步跟在他身後。「你們這就要回家了嗎?」


「當然……」秋聲正要說話,藤村卻再度自然的打斷他的話頭。


「沒有的事。秋聲跟我正準備要去揭開流浪貓和孩子們失蹤的真相喔。」


「哈?」秋聲皺起眉頭。「先等等,這種麻煩事……」


「失蹤?」國木田從花袋身後探出頭來。「你們也在找不見的東西啊?」


「不不,貓和小孩應該還不至於得被歸類在東西的範疇裡……嗯?」秋聲望向國木田。「國木田你也在……?」


「嗯?我?沒有沒有。」國木田爽朗的笑了笑。「不是我,是武者小路君啦。」


「武者君?」看見秋聲和藤村同時將視線轉向自己,國木田聳聳肩。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只是武者小路君說他的顏料最近總會不知為何的缺少一些。我跟花袋現在就是要去他家看看——你們要一起去嗎?」


「這是當然。」這一次不等秋聲發出聲音,藤村便直接做下了決定。秋聲狠狠的嘆了一口氣。


「……好吧。」


帝國町的二町目佔地遼闊,而且幾乎全是武者小路家的領地。進入大門,越過重重假山流水後便是一幢莊嚴的和風大宅。路經一座小橋時,花袋打了個噴嚏。


「好冷……!」花袋大叫。「都什麼時候了這裡怎麼還那麼冷啊?」


「下雪了。」藤村接過話,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武者君還沒把他的雪景收起來嗎?」


「下午好,各位,這裡是這樣異常的氣候真是抱歉。」四人回過頭,一名有著柔軟天藍色髮絲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手裡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夏天了嘛,對我們來說還是有點難受的……不,雖然我是沒關係,但武者先生還是堅持要維持這個氣候。不過,如各位所見,武郎哥睡得很好呢。」


「里見君。」國木田伸出手揉了揉里見弴懷裡的白狐,有島武郎仍然睡得香甜,毛茸茸的腦袋卻蹭了蹭國木田的手心。「說的也是。畢竟你們兄弟倆是雪狐嘛,還照顧到你們喜歡的天氣,武者小路君真貼心啊。」


「說到武者君。」藤村在一邊打了岔。「我們今天就是來找他的,他在嗎?」


「啊,在的。他有說過各位會來。」里見笑了笑,抱著仍在睡覺的自家兄長將四人引進室內。「到會客室去吧,我等等去拿個暖爐過來。」


「謝了。」花袋搓了搓手臂,回答道。和里見在玄關分開後,眾人便來到屋內一處有著良好採光的會客室。四人都是熟門熟路,畢竟也來這座大宅玩過不少次了。


當四人走進會客室時,裡面已經連畫架都架起來了。一個嬌小的少年在畫布前快樂的說著話,一邊的沙發上,一名青年嘴裡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少年的話,雙眼卻停留在少年的笑容上沒有挪開。


「要我說的話呢,夏天果然還是需要花火大會!」


「嗯。」


「當然花火大會是晚上的事——那麼早上的時間要做些什麼呢?志賀?」


「嗯……」


「在屋簷下掛一整排的風鈴怎麼樣啊?」


「啊——不錯啊。」


「然後志賀跟我就可以坐在迴廊上吃西瓜!當然有島跟里見也一起!大家一起享受夏天!」


「嗯。」


「就是這樣!明天就來吧!那麼風鈴和西瓜就拜託志賀了!」


「哈?……真是的,拿你沒辦法。」


「志賀君,武者君。」秋聲在這時敲了敲已經敞開的門走進會客室。「抱歉啊,你本來只是要找國木田和花袋他們,我們也擅自跟來了。」


「大家都來了!」嬌小的少年興奮的朝四人撲了過來。「好久不見了!一直很想見見大家!歡迎歡迎,來喝茶吧!」


武者小路実篤一邊說著一邊退到沙發椅圍著的茶几邊,一壺冒著蒸氣的茶和六個杯子不知何時被安穩的擺在上面。


「謝了。」四人也沒有客氣,在武者小路擠到志賀旁邊的位置坐了之後也各自落座。當眾人剛坐定,藤村便迫不及待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那麼武者君,你說你的顏料不見了是指——」


「喔喔,那個啊。」武者小路一邊嘟噥著「大家要不要吃茶點呢?」將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和菓子放在眾人面前的桌上,一邊回答藤村的疑問。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就是某天早上去畫室的時候發現畫架啊工具什麼的都被翻的亂七八糟,不過除了一些製作顏料用的石頭之外都沒有東西不見。後來這種情況還又出現了好幾次呢。」他歪了歪頭。「不過這麼大費周章只是拿顏料很奇怪啊,所以之前國木田君來找有島玩的時候我就提了一下,想說能不能請秋聲君幫忙一下!」


「嗯……」秋聲皺了皺眉頭。「武者君,你有把畫室被破壞的現場保存下來嗎?」


武者小路搖了搖頭。


「真是抱歉。」他說道。「那樣亂七八糟的實在沒辦法畫畫啊——」


「不,沒關係。」秋聲點點頭。「那武者君能不能試著回想一下有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事嗎?比方說這位……小偷先生都拿了什麼顏料?」


「顏料?」武者小路和志賀對看了一眼後,重新望向秋聲。「這麼說起來……他好像都只拿了紅色顏料呢!」


「每一次都是?」


「嗯……」武者小路做出深思的表情幾秒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對,大概來了……三四次吧?每一次都是東翻西找的然後只帶走紅色的顏料……啊。」


「怎麼了?」聽見武者小路突然的驚呼聲,秋聲問道。


「說起來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志賀說過,他感覺很奇怪喔。」


「很奇怪?」藤村原先一直埋頭在他的小冊子裡不知道在疾筆振書些什麼,聽到這裡突然抬起頭來。「哪裡奇怪?」


「啊……」於是志賀接過了話。「因為看武者的工具被翻倒的痕跡還有地上的足印的話,對方應該是四足行走的動物,大概是貓之類的吧。可是畫室的窗戶卻是被推開而不是被破開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普通的貓,有辦法做到推開窗戶這樣的動作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花袋插話。「懷疑是妖怪做的好事嗎?」


志賀聳聳肩。


「我是這麼想的沒錯。不過……」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如果是普通的妖怪,我應該會感覺到才對。但我沒有特別感受到什麼威脅——這種情況除非是對方特別弱小,就是有意隱藏了自己的氣息。」


「我跟武郎哥還輪流蹲守過畫室呢。」門外傳來聲音,里見拖著暖爐走了進來。他懷裡的雪狐已然不見,轉而是身後跟著一名與他長相相似,卻添了更多穩重氣質的青年。「不過小偷可能也都察覺到了吧,有人在守著的晚上就不會過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花袋望向志賀。「你不是神明大人嗎?就算再沒有威脅也總是知道有人闖空門吧?不去看一下嗎?」


「你在說什麼啊。」志賀皺起眉頭,好像花袋說了什麼多沒道理的事一樣。「我得守著武者睡覺呢。要是我離開的時候武者發生了什麼怎麼辦啊。」


花袋翻了個白眼。


在有島和里見都入座後,秋聲重新望向武者小路。


「總之……就先暫定這位小偷先生是個有一定智慧的妖怪吧。武者君,你看看要不要先把紅色顏料收在別的地方……這樣對方應該就不會再來了吧?」


「嗯。」武者小路點點頭。「其實後來我們就是這樣做的,這幾天的確都沒有什麼事發生。」


「那就好。」秋聲回道。「至於犯人的問題嘛……大家覺得什麼方法能抓住他?」


「噢這個要我說的話,」花袋搶先開口。「那當然首選捕——」


「捕獸夾駁回。」國木田直接打斷了花袋的話,眾人都笑了起來。「你覺得上次我還沒被整得夠慘嗎。」


在諸如此類沒營養卻能令氣氛愉悅的討論中,時間也逐步邁向黃昏。婉拒了武者小路共進晚餐的邀約後,四人一起從過度寒冷的大宅中走出。


「天啊。」花袋抽抽鼻子。「我都要忘了現在是夏天。太可怕了。」


「那,怎麼辦呢?」國木田沒有理會花袋自言自語似的咕噥,轉而問向秋聲。「結果還是沒有想到要怎麼有效的抓住那隻妖怪啊。」


「畢竟對方能敏感的感覺到有人在把守啊……」秋聲回道。「不過畢竟沒有傷亡,這幾天沒有目標後也沒再出現,不急著處理應該沒關係的。更何況志賀君在呢,再怎麼樣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吧。」


「這倒是。」藤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雖然是偏心了點,畢竟是真材實料的神明大人嘛……」


「啊!」藤村正準備接著說些什麼時,四人身後突然傳來叫聲。國木田和花袋愣了一下,看見秋聲平靜的轉過頭後也紛紛回頭,將視線對向聲音的來源。


「你……你就是被大家稱作『少年偵探』的德田秋聲同學嗎……?」


那是一名與秋聲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理應充滿了元氣與活力的雙眼此時卻佈滿了慌亂與擔憂。


「呃不……」秋聲眨眨眼,正想著不論如何先否認再說,藤村卻從他身後冒了出來,雙手搭在秋聲肩上就把他往少年的方向推去。


「你說的沒錯!」藤村總是沒什麼精神的聲線猛然拉高了一個八度。「秋聲超——厲害的喔?不管有什麼煩惱秋聲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喂島崎!」秋聲壓低聲音叫道。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一點都不希望被牽扯進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件裡,還被冠上「少年偵探」這種俗氣又麻煩的稱號。


但藤村顯然是最喜歡這種麻煩事和讓秋聲困擾的那類人。


「所以……有什麼困難就——」


「拜託你——不,拜託你們了!」少年卻根本沒有心力去聽他們的胡攪蠻搞,猛然鄭重的就朝四人深深彎下了腰。這下連打算加入胡鬧秋聲隊伍的花袋都停下了動作。


「請你們——請你們幫我找到我的朋友!」


逐漸隱入夜色的黃昏一片寂靜。秋聲看了藤村一眼,得到對方同樣富有深意的眼神示意後,便重新望向仍低著頭的少年。


「呃……總之,先把頭抬起來吧。」


「在這裡站著也不好說話。」國木田也朝秋聲拋了一個眼神,接過話。「冷靜一下,我們找個地方坐吧。」


三町目裡有著帝國町最引以無傲的商店街,即便時間已經走向入夜仍然是一片燈火通明。跟在四人身後的少年一直沒有說話,但見到他們的目的地時卻還是忍不住開口發出了疑問。


「酒吧……?」


「啊,沒事的。」秋聲轉過頭來,笑了笑。「這間酒吧的店主是不可能給未成年喝酒精飲料的。而且我們也不是來喝酒,是來找人的。」


「找人?」


「嗯。」秋聲剛回答完少年的疑惑,花袋便先一步掀開酒吧的門帘,大步走進店內。


「亂步先生——在嗎?」


「請不要在我的酒吧裡大吼大叫的,花袋君。」吧檯內,一名高挑英俊的青年笑瞇瞇的回覆了花袋。「各位真是,進酒吧進的是越來越自然了,這可不是好現象。尤其是秋聲君,這樣我要怎麼向露伴先生和紅葉先生交代啊?」


「沒有特殊情況我們就不會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等秋聲回答,國木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將話頭拋回給店主。


「這倒是。」店主饒富興味的打量著站在四人身後,此時還磨磨蹭蹭的不敢入內的少年。「各位坐吧。中也君,給客人們讓個位置。」


「哈?」原先坐在吧檯前的嬌小青年粗聲粗氣的回道。「什麼意思?那我就不是客人嗎?」


「好了啦中也君。」坐在中原中也身邊,看起來甚至比秋聲等人的年紀都還要小的少年笑著拉了拉青年的衣角。「就只是稍微挪個位置讓他們可以坐一起嘛,我們就往旁邊移兩個位置,過來過來。」


「切。」雖然仍一臉不滿,中也還是乖乖的站了起來。「既然賢治老師都這麼說了……」


「請坐。」一看位置被讓出來了,店主便再度開口。「南吉君,要麻煩你給各位客人上點柳橙汁了。」


「嗯!」一名更加嬌小的少年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熟練的拿起五個玻璃杯裝起了柳橙汁。店主笑了笑,重新望向吧檯前的秋聲等人。


「那麼,又發生了什麼讓諸位不得不光臨敝店的事件呢?」


「呃……」少年剛躊礎著開口時,秋聲便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還是先跟你介紹一下吧。」他說。「這位是店主,江戶川亂步先生。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的情報,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過獎了。」亂步仍然保持著微笑。「我還是有不少不知道的事情呢。」


「然後這位是南吉君。」當嬌小的白髮少年將柳橙汁放在眾人面前時,秋聲說道。「如你所見是狐妖。」


「然後那邊的兩位——」秋聲望向方才讓位置給他們的兩人。「——是這間酒吧的常客。別看他們那樣子,其實是黃泉警察喔。」


「黃泉警察?」


「就是負責處理妖怪鬼魂犯罪事件的警察喔,畢竟普通的人類警察沒辦法管到這麼多嘛。」方才勸說中也換位置的少年朝五人走了過來,瞇起眼睛笑了笑。「我是宮澤賢治,那邊那位是中原中也,中也君,請多多指教啦。」


「那,換你了。」當賢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後,秋聲對身邊的少年說道。「總之,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嗯……」少年看起來果然鎮靜多了。「我是室生犀星。我的朋友,萩原朔太郎前幾天失蹤了,我希望各位可以幫我找到他。」


「前幾天?」亂步問道。「怎麼沒有剛失蹤的時候就來找人幫忙呢?」


「我以為他只是不小心跟我走丟了而已……」犀星懊惱的垂下了頭。「因為朔他平時就很容易迷路……我以為這次也是這樣。但他一直沒有回來,拜託了警察也都沒有找到,是後來聽人說,只要委託少年偵探就一定能解決困難,所以才來找各位的。」


「這樣啊。」亂步點點頭。「那你的朋友——朔太郎君,失蹤幾天了?」


「大概,一個禮拜了吧。」


「一個禮拜?!」這下連一直沉著鎮定的亂步也睜大了眼睛。他看了看秋聲等人,得到四人點頭答應後,便從櫃檯內抽出兩張白紙,折成紙鶴的形狀。


「南吉君,幫個忙。」他說道,將兩隻紙鶴放進少年的手心裡。「請志賀先生他們和太宰君他們過來一下。」


「嗯!」南吉點點頭,朝掌心裡的兩隻紙鶴呼了一口氣。紙鶴就像活過來似的振了振翅膀,隨即朝店外飛了出去。


「這下可能有點麻煩了……」亂步沒有目送紙鶴離開,而是重新陷入了思考。「都這麼久了……」


「沒錯。」國木田回道。「一個禮拜,普通綁架的話基本上這時候都被撕票了。」


「喂!」秋聲皺起眉頭瞪了國木田一眼。一旁的犀星抖了一下,似乎是被「撕票」給嚇的不輕。


「不過如果是我們下午說的失蹤事件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喔。」藤村說道。


「機會?」秋聲發出疑問。而亂步也同時問道。「失蹤事件?」


「就是最近町內的貓咪,小孩和青少年失蹤的頻率大幅提升的事件喔。」藤村先回答了亂步的問題後,轉而面向秋聲。


「因為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傳出找到了任何一位失蹤者遺體的消息啊。」


「原來如此……」秋聲點點頭。「所以島崎你認為,那些孩子是被藏在某個地方了是嗎?」


「嗯。」藤村點點頭。而花袋在此時舉起了手。


「那藤村,你所說的小孩和青少年高頻率失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喔,我看看……」藤村翻閱著手裡的小冊子。「大約也是一個禮拜前開始的呢。」


吧檯周圍的眾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


「那朔……」犀星眨了眨眼,元氣的聲線被顫抖充滿。


「不要慌張。」秋聲安撫道。「目前也只能確定朔太郎君算是最開始失蹤的那一群而已……」


「所以我說——」秋聲正要接著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了少年大聲抱怨的聲音。


「不要隨隨便便就叫未成年進酒吧啊,雖然酒我也是會喝的啦。」


「太宰君。」亂步微笑著歡迎新走進店裡的四人。「還有安吾,織田君和檀君啊,歡迎光臨。」


「所以?要幹嘛?找人?」看見中也就坐在吧檯邊,太宰明顯的縮了縮,但嘴上仍然鎮定的說著話。「我姑且問一下,你們沒找志賀來吧?」


「找了。」亂步仍然掛著笑容。「畢竟事態有點緊急嘛,幫手多一點比較好辦事啊。」


「我要回去了。」太宰將手臂盤在胸前,用力地鼓起臉頰。「有我就沒他。」


「鬧什麼脾氣啊,小朋友。」店外再度傳來人聲,回應了太宰。只是這次的人群聲勢似乎大了點。「再說我哪次跟你共同行動過了,礙著你了嗎?」


「啊,志賀先生。」亂步再次出聲打了招呼。志賀直哉走進店裡,武者小路被他抱起,坐在他的臂彎上。有島兄弟一人趴在志賀肩膀一人趴在武者小路肩膀上,露出兩顆毛茸茸的雪白腦袋。太宰皺起眉頭,但隨即被接著走進店裡的眾人拉去了注意力。


「呀,亂步。」領頭的青年朝吧檯邊的眾人揮了揮手。「好久不見了。」


「唉呀,這真是稀客。」亂步笑道。「菊池先生,直木先生,久米先生,芥——」


「芥、芥芥芥芥芥川老師?!」亂步話都還沒說完,酒吧瞬間被太宰的尖叫聲吞沒。「您怎、怎怎怎怎麼會來這裡?!」


「啊,因為……」芥川眨眨眼,正想著要怎麼措辭時,菊池便回過頭來望向他們。


「今天我家旅館休息。」他揮了揮手裡的紙鶴說道。「機會難得就帶他們出門玩了一天。剛剛我們就是在武者小路家聊天,然後就收到亂步的傳信鳥,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嗯,就是這樣。」芥川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藤村點點頭,注意到他的芥川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看來是剛好錯過了呢,真是可惜。」


「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芥川回道。


「啊,是前輩們!」順著芥川的視線看過去,太宰終於發現了方才就一直坐在吧檯前的五人。「嗯?犀星前輩?你也跟前輩他們在一起嗎?朔太郎前輩呢?」


「太宰君……」犀星總算是找到了機會插上話了。但他才打了聲招呼,花袋便探出了頭。


「怎麼?你們認識啊?」


「啊,因為我跟朔也和你們一樣是帝國學院的學生。」犀星笑著說道。「太宰君很受歡迎呢,我也跟他說過幾次話。」


向花袋等人解釋完後,犀星再度望向那邊的太宰。


「朔……失蹤了,我就是來拜託大家幫忙找到他的。」


「什麼?」太宰跳了起來。「放心吧犀星前輩,我們一定會找到朔太郎前輩的!」


「沒錯沒錯!」站在紅髮少年身後的織田笑了笑。「雖然每次都是太宰君答應的,但找人都是我們三個在找嘛。」


「少囉嗦!」太宰叫道,用力地將三位同行者往店外推。「走吧走吧安吾檀織田作,應該都知道朔太郎前輩長什麼樣子吧——不論天涯海角都要找出來!」


店外沒有任何人聲回應太宰的話,只有拍動羽翼的聲音,尖細的貓叫聲和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然後重新恢復一片寂靜。


「啊……」熟悉的後輩和他的夥伴剛來沒多久便離開了,犀星混亂的眨了眨眼。


「竟然跑了。」國木田也有些詫異的說道。「看來親愛的芥川老師的吸引力還不及志賀和中也的排斥力啊。」


「說什麼呢。」志賀和武者小路找了個靠近吧檯的座位坐下,菊池一行人也跟著落座。有島和里見不知何時已經溜到吧檯內,正津津有味地享用著南吉拿出來的點心。「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了?剛剛被太宰亂七八糟說了一堆我都搞不懂了。」


花袋推了推犀星,於是少年搔了搔頭,對新加入的眾人重新說明了一遍目前的情況。在他說完後,一直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的秋聲望向那邊圍在桌子邊的六人。


「芥川君跟直木君,最近有感覺到什麼嗎?比方說,有妖怪在煉陣?」


「沒有。」「應該沒有吧……?」大名鼎鼎的龍神和九尾狐對看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藤村抬起了頭,望向秋聲。


「秋聲,你的意思是……?」


「啊。不過目前也只是推測而已。」秋聲說道。「普通的人類想綁架小孩的話,不可能一次綁架那麼多吧。如果是妖怪,帶走那麼多孩子卻又不吃掉——」他指了指藤村的小冊子上「目前沒有發現任何遺體」那一行字。「——那大概是準備拿這些孩子來煉陣了。」


「可是……」坐在直木身邊的久米小小聲的說道。「妖怪……是不能煉陣的……更不能用人類當祭品……」


「話都是這樣說,誰都會說。」一邊的中也插話。「但誰不妄想著一步登天呢。尤其帝國町的大妖怪們——」他的視線掃過那邊的直木,芥川和久米,又看向已經吃飽喝足在吧檯上睡成一團的有島兄弟。「——幾乎都跟人類要好的不得了。看你們不爽覺得你們丟了妖怪的臉,然後急著想上位的傢伙可多著呢。嘖,要不是上頭一直避著不想出風頭,你們之前放過的那些妖怪我可就要除掉了。」


「秋聲君說的挺有道理的。」無視掉中也後半段的牢騷,亂步出了聲。「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實力如何。畢竟現在全部只是推測,芥川先生他們都沒有感覺到,代表對方現在也還沒開始煉陣。當然,能防範於未然是最好,不過我們去哪裡找到對方呢?」


「找不到也沒辦法了。」菊池說道。「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先把孩子們救回來。這個就交給太宰他們吧。」


「我也來幫忙吧。」武者小路說著,掏出自己的素描本,將畫了幾隻蝴蝶的那一頁攤開,輕輕一抖,數十隻反射著酒吧鵝黃色燈光的美麗彩蝶便自紙上翩翩舞起,越過門飛進夜色中。「大家,去幫太宰君他們找到失蹤的孩子們吧!」


「那就先這樣吧。」秋聲說道,從高腳椅上跳下。「今天麻煩各位了,我們就先等太宰君他們找到孩子們吧。已經很晚了,我先送犀星君回家。」


「啊對。」正準備離開酒吧時,秋聲轉過頭望向自己的三位夥伴。


「明天記得到他們那裡去。」隨後便向眾人道別離開了。


跟著犀星往他的家裡去時,秋聲開口說道。


「抱歉啊,一次冒出來那麼多人,嚇到你了吧。」


「有點。」犀星笑了笑。「不過能感覺到大家都是很棒的人呢。」


「是嗎,那就好。」秋聲也笑了。「你……不怕妖怪嗎?」


「啊,那個啊。」犀星說道。「不會喔。我和朔雖然都是普通的人類,但是我們認識太宰君他們啊。我們是知道安吾君,織田君和檀君都是妖怪的。織田君和我的感情也算是不錯的呢。」


「啊……原來如此。」秋聲點點頭。「……你喜歡貓?」


「超級喜歡。」


「原來如此。」兩個少年同時笑了出來。


「嘛,不過其他的傢伙也都是不輸太宰他們的厲害人物喔。」笑完了之後,秋聲正了正色。「一町目的菊池旅店,你知道的吧?」


「就是那個妖怪旅店?」


「嗯,是有這種說法。但這是因為菊池先生經常幫助許多迷途的妖怪和亡靈,導致他的旅館聚集了越來越多妖怪才產生的稱呼啦。菊池先生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呢。」


「至於跟他一起來的那三個人,直木君是九尾狐妖,芥川君和久米君則是鯉魚妖怪,不過芥川君幾年前已經蛻皮成為龍神了。他們都是菊池先生的好友,也都很好說話,有什麼妖怪相關的麻煩可以找他們。」


「嗯,謝謝你。」犀星笑著點點頭。於是秋聲接著說了下去。


「武者君啊……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但應該跟我們一樣都是人類吧,只不過如你所見,他能把自己畫出來的東西實體化,並加以命令控制它們,這應該是他的特殊能力吧。志賀君的話,簡單來說就是神明。」


「神明?!」


「嗯……雖然看起來是那樣子,不過據說是帝國町這一帶的土地神喔。」秋聲聳聳肩。「只不過有過度偏心的毛病就是了。他們帶來的那兩隻雪狐是一對兄弟,好像曾經當過志賀君的神使的樣子,雖然志賀君已經讓他們自由了,不過還是一直待在志賀君和武者君身邊。」


「等等。」犀星突然叫停。「你是說武者……武者小路?就是二町目那戶……」


「啊,對對。」秋聲點點頭。「武者君就是那戶人家的少爺。」


「啊……」犀星瞪大眼睛,似乎對交流層次一下子提升到另外一種程度感到不適應。


「沒事的。」秋聲說道。「武者君也不是會擺那種架子的少爺,他很好相處的。至於亂步嘛……」


秋聲再度朝犀星友善的笑了笑。「雖然一直都是那種奇怪的笑容,有的時候也很惡趣味,但其實是個很認真也很善良的傢伙啦。南吉君就是亂步帶回來的。」


「欸?」


「嗯。南吉君是狐妖,剛剛修煉到能化作人形的時候就獨自一個人來到帝國町,但人生地不熟的,在快要餓死的時候被亂步帶回去照顧,一直到現在。他現在跟黃泉警察的賢治君和中也君相處的可好了呢。」


「原來是這樣啊……」犀星點點頭,停下了腳步。他們抵達了犀星家。秋聲拉起犀星的手,在他的掌心裡塞了一張紙條。


「所以不用擔心。大家都是很強大而且善良的人,一定有辦法找到朔太郎君的。」


「嗯,謝……」犀星正要道謝,秋聲卻搖了搖頭。


「現在道謝還太早了,等找到人了再道謝也不遲。已經很晚了,快進屋去吧。晚安。明天,記得在指定的時間到紙條上寫的地方喔。」


「啊,好……」犀星正要回應,秋聲卻已經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深邃的夜色裡。


「嗯……」獨自一個人在深夜裡走了一陣子後,秋聲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聲後便自書包裡取出一把小刀。「這裡的話應該沒有人會看到了吧……」


語畢,秋聲手裡的的小刀一翻,輕輕劃破了自己的手腕,殷紅的鮮血流出,秋聲卻冷靜的以另一隻未受傷的手在空中描繪著未知的軌跡,同時輕輕張口,以微弱的聲音吟唱著一首無人聽過的曲調。


「真是的,怎麼又拿自己做祭品。你要是受重傷的話,我要怎麼跟紅葉老師說啊。」


歌詞還未唱到第三句,一個不屬於秋聲的清亮聲音破空響起,打斷了秋聲的歌聲。秋聲抬起頭,一名面容秀麗的少年正皺著眉頭站在自己面前,突兀的像是一直站在這裡,只是自己剛剛發現罷了。


「……鏡花。」秋聲剛說完,手就被鏡花粗魯的抓了起來。月光下,原本還在不停滴著血的手腕瞬間癒合,連傷口的痕跡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不是跟你說了嗎,隨便抓個什麼鳥也好貓也好,不要再拿自己的血當祭品召喚我了。」鏡花一邊說著,一邊朝秋聲家的方向邁步前進。秋聲嘆了口氣後也跟上。


「……反正你也不會真的把我抓去做祭品,那當然是盡量減少殺生的機會啊。」


鏡花轉頭看了看秋聲,哼了一聲。


「所以呢?你們說的我可都聽見了。你會叫我出來,肯定是找到犯人了吧。」


「嘛,算是吧。」秋聲聳了聳肩。「只能說是確定了範圍跟……一部分動機吧。還有一些我不是很確定的地方,我打算親自問問他。」


「所以你還不確定犯人是誰?」


「嗯,不過,明天就會知道了。」秋聲說道,將手裡的一張紙條放在鏡花的手心上。鏡花瞥了秋聲一眼,攤開紙條,表情瞬間變的古怪。


「你……」


「今晚保護好他。」秋聲沒有理睬鏡花質問般的神情,只是平靜的說道。


「我要是室生犀星,我一定殺了你。」


「我有什麼辦法。」秋聲撇了撇嘴。「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我們總得抓住犯人的,不是嗎?」


「好吧,就照你說的。」鏡花收起紙條。「說實話有你這條線索我今晚就可以處理完,但你還有話要問他是吧?那就明天見了。」


「嗯,明天見。」秋聲打了個哈欠,朝鏡花擺了擺手後便逕自走進自家中。鏡花就這麼站著直到聽不見室內秋聲的動靜後,微微笑了笑,一眨眼便消失在深夜的街道中。


隔天的天氣一反夏日的常態,原應晴朗的天空布滿了陰鬱的雲層,卻遲遲沒有下雨。直到黃昏時分,將沉的夕幕將雲暈染出詭譎的顏色。


「菊池先生。」當犀星根據昨晚秋聲給他的紙條,抵達一町目某一間廢棄民宅的屋頂時,看到的卻是菊池寬一行人。


「犀星君。」菊池打了聲招呼。「你也來了啊。」


「嗯。」犀星點點頭。「各位也是被秋聲通知過來的嗎?」


「不是。」菊池將視線投向一旁的芥川,於是芥川搖了搖頭,代為回答。


「這附近出現了一股妖氣。」芥川說道。「不是特別強勁,但不正常。」


「不正常是指……?」犀星發問。這一次換久米看向他了。


「獻祭。」他說。「和煉陣不同,這種方法所需的犧牲更小,但,做法卻更為殘暴。」


「簡單的說就是讓本來需要十個人安樂死才能到達的效果變成只需一個人就能達到。」直木接話。「不過那一個人的下場通常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就是了。這可是大忌啊……到底是誰那麼大膽……」


直木後半段的話音量已經降低為了自言自語。於是犀星便學著菊池將視線投向芥川和久米看著的方向。突然,他感覺到眼前一暗,有個龐然大物在五人面前輕巧的降落,犀星定睛一看,是只幾乎要有一層樓高的巨大黑狼。


「安吾君……?」


黑狼低下頭,漆黑的雙眸凝視了犀星好一會兒後,一轉眼便化為犀星昨晚見到的那名帶著墨鏡的黑髮青年。


「嗨。」安吾爽朗的笑了笑。原先坐在他背上的藤村,花袋,國木田和秋聲也平穩的降落。與此同時,空中一隻巨大的隼鷹也在樓頂降落,揮了揮寬大的翅膀後也化作人形。被他載過來的太宰「嘿」了一聲,跳上屋頂,朝這邊的芥川熱情的招手。


「檀君,太宰君。」犀星向兩人打招呼時,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正在蹭著自己的腳踝。低頭一看,正是將自己的體型縮小到普通貓咪大小的美麗棕色貓又。


「織田君。」犀星笑了出聲。織田也在此時化為人形,咧開嘴朝犀星笑的開懷。


「秋聲……」回以織田一個笑容後,犀星便將視線投向一邊的秋聲。「讓我來這裡是要……」


「請稍微再等一下。」秋聲朝他點點頭,說道。很快的,不同於昨晚見到的,彷彿絨毛玩偶大小的兩隻大型雪狐也翩然落地,隨即化為一對極為相似的人類兄弟。志賀和武者小路跟在他們身後。


「那麼、」秋聲將身子靠上房頂上加蓋的,閣樓的牆角,看著手裡的懷表。夕陽終於從雲層中探了出來,鮮紅的光芒被閣樓阻擋,在樓頂上投射出長長的陰影。眾人正好都身處其中。犀星聽見秋聲喃喃自語了些什麼,但他沒有聽清,因為他的面前很快地就出現了能引去他所有注意力的事物。


「演員都到齊了。」


「朔——!!!」


就在隔壁屋宅的樓頂,失蹤了一個禮拜的萩原朔太郎就站在那裡。突然的出現。屋頂。邊緣。最岌岌可危的地方。但犀星根本沒管那麼多,一見到友人的身影就不管身後想攔住自己的芥川,直直地衝了過去。甚至忘了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隔壁房屋還有一道巷子的距離。


「犀……?」


聽見好友的聲音,萩原朔太郎困惑的眨眨眼,正要回頭看個究竟時,一陣詭譎異常的風猛然吹來,朔太郎一個磕絆,竟就這麼摔出了樓頂。這邊的犀星又大喊了一聲「朔!!!」便跟著跳了下去。


「糟了!」當眾人一起衝出去時,直木大喊。「別讓他們落地!地上一定有畫獻祭的陣!」


「了解!」芥川回道,右手往虛空一抓便出現了一條晶瑩的銀白色細絲。絲線像是有生命似的飛快向下延伸,緊緊的纏住兩人的身子。久米和菊池也在此時伸出手來,幫助芥川支撐樓下二人的重量。武者小路和芥川是同時出的手,他手裡畫筆一指,無數藤蔓便自素描本中奔騰而出,從下方托住了兩人。


「你這線那麼細,不會斷了吧?」藤村問道,也伸出手幫忙拉線。


「這可是蜘蛛絲!」芥川不滿的說道。「很強韌的好嗎!」


「織田作安吾檀我們走!」太宰一看墜樓的兩人暫時安全了,便招呼自己的夥伴就往下跳。下落的過程中,其他三人紛紛化作自己妖怪的樣子,而太宰則是從懷中掏出兩張符紙,朝下一扔,地面瞬間燃起顏色不詳的火焰。


太宰最後還是沒有著地。檀用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得以浮在空中。當火焰漸漸的熄滅後,太宰便與檀重新回到了樓頂,向眾人示意可以放手了。


於是蜘蛛絲和藤蔓都消失不見,織田重新化為人形,俐落的跳向空中抓住犀星和朔太郎後,坐上安吾狼形寬闊的後背。安吾隨即也重新跳回樓頂,安全的將犀星與朔太郎兩人安全的帶了回來。


「別想逃。」正當眾人以為事情告一段落時,秋聲的聲音傳來。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隔壁樓頂,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和誰說話。眾人面面相覷,最後也是紛紛越過了小巷來到朔太郎原先站著的地方。


「啊。」當眾人看見秋聲正與之對話的「事物」時,藤村率先發出了聲音。


「小米……?」


站在秋聲面前,對著秋聲張牙舞爪的,竟就是藤村經常在上學途中遇見的野貓。


「你就是……犯人嗎……?」


小米嘶吼著,全身的毛都凶狠的樹立了起來。織田嘆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蹲在野貓身前。


「原來如此……」他說。「你是因為町內其他的野貓同伴都得傳染病過世了,所以才想要將人類孩子的精氣作為祭品以喚回同伴們的生命嗎……?」


「但不論是什麼理由,把別人的孩子作為自己願望的祭品就是不對……這一次,靠自己的力量修煉吧,只要有力量,你也——啊!」


「織田作!」安吾叫道,一個箭步向前就將織田拉到自己身邊。「沒事嗎?」


「嗯……」織田看著被小米狠狠咬了一口,傷口正在急速復原的手臂,一臉的悲傷。


「為什麼呢……?」


「不願懺悔嗎?」秋聲再度向前踏了一步,似乎是被他異常的氣勢震懾了似的,小米嘶吼著退後了一步。「樓下那個獻祭的陣圖是你畫的吧?你知道光憑這點就可以把你送進異界審判了吧?」


一隻不知從何處獲得妖怪力量與知識的野貓怎麼可能回應秋聲的話。他吼叫了幾聲,竟是準備要逃跑。


「「已經說過別想逃了吧。」」


眾人睜大了眼睛。小米被一名容貌秀麗的少年擋住去路。少年出現的是那麼的突兀,即使除了犀星和朔太郎外所有人都見過他不少次,但這麼多人和妖怪站在這裡,竟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出現的。


「問完話了吧?」鏡花也根本不去管後面站著的那麼一大票人,只是平常的和秋聲說著話。


「嗯。」秋聲點點頭。「雖然他有他的苦衷……但規定就是規定,對吧?」


「對。」鏡花笑了笑,身後的空氣中猛然出現一扇瀰漫著不詳氣息的門,正在緩緩敞開。鏡花抓起已經震驚到忘了逃跑的野貓,朝秋聲和他身後的眾人揮了揮手。


「那我先走了。替我向紅葉老師和露伴先生問好。」


「你……」秋聲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出聲問道。「你不自己去看看他們嗎?」


「不了。」鏡花愣了一會,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我怕我去看了,就更走不了了……」


「……你以為我每次都是做了多少心理準備才來看你的啊?」


「欸……?」秋聲還沒反應過來,鏡花便丟下一句「走了。」就走進那扇門內,莊嚴的大門隨即溶解消失在逐漸佔領黃昏的夜色裡。


「……這樣就……」秋聲聽見身後傳來花袋的聲音。「結束了吧……
?」


「是啊。」秋聲收起遠望的視線,回過頭,朝犀星笑了笑。


「你的委託,達成了。」




「秋聲。」在送走不停朝眾人道謝的犀星和朔太郎後,菊池等人為了準備晚上旅店的工作便先行離開,太宰等人也隨即向眾人道別後回去了。國木田和花袋稍做討論後,決定當晚到武者小路家作客。當秋聲獨自一人朝著回家的方向前進時,聽見身後呼喚自己的聲音。


「島崎。」秋聲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等藤村追上自己。藤村靜靜的望著秋聲,總是無精打采的眼神裡竟是透著幾分堅定。「怎麼了嗎?」


「是你嗎?」


「是我什麼?」


「不要裝傻了。」藤村直直盯著秋聲的雙眼。「下咒將朔太郎君藏起來的人,是秋聲吧?」


「……」秋聲也平靜的回望藤村。「是。」


「……果然嗎。」


「你不怪我嗎?」


「為什麼要怪你?」藤村奇怪的歪頭。「如果是因為秋聲的緣故,朔太郎君受傷了,那麼怪你是理所當然的。但朔太郎君現在好端端的,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啊。」


「是這樣嗎……」秋聲皺起眉頭。「我可是挺有罪惡感的……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今天早上照著你說的到太宰君他們住的神社裡去,幫忙他們將救回來的孩子們送回家裡去。但是裡面卻唯獨少了朔太郎君。」藤村說道。「太宰君他們怎麼可能漏人呢,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人為了要揪出兇手,特地用咒術藏起其中一個人不被太宰君他們找到,好讓兇手為了達成目的發動更容易被發現的獻祭儀式。那麼這個人推想出來就一定是秋聲了,因為失蹤的人裡面,秋聲只知道萩原朔太郎這個名字啊。」


「啊……的確是這樣。」秋聲點點頭。藤村仍然沒有移開視線。


「秋聲一開始就知道犯人是小米嗎?」


「當然不知道啊。」秋聲回答。「首先,我從來沒見過他好嗎。」


「說的也是。」藤村說著,突然「啊」了一聲,從自己隨身的包包內拿出一罐裝著鮮紅礦物粉的罐子,交給秋聲。


「這是太宰君他們找到的,武者君丟失的顏料。」他說。「剛剛忘了交給他了,到時候再給吧。」


「喔……喔。」秋聲愣愣的接過那罐粉末。


「秋聲,小米為什麼要偷武者君的顏料呢?」


「紅色顏料……」秋聲望著手裡的罐子。「是用辰砂磨成粉做成的吧。辰砂……傳說中賢者之石的原料啊。雖然我不懂妖怪的陣法,但要喚回生命,這玩意或許不可或缺吧。」


「是嗎。」藤村回道。一陣寂靜後,他再度開口。


「那秋聲,什麼時候要把我介紹給那個男孩子認識?」


「誰?」


「就是經常突然出現來幫我們的,那個男孩子。」


「……那是不可能的。」


「秋聲真小氣。」


「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


「好吧,那一點也不小氣的秋聲請我吃晚餐。」


「你真的是……好吧好吧。要吃什麼?」


「豬排飯吧?秋聲也很喜歡的。」


少年們談話的聲音,漸漸沒入了夜色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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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賀武者,微弱里見有島
|有自家圖書館奇怪設定和自家司書登場
|cp表現感薄弱
|ooc很廢很亂隨便說話



《鳶尾花》








【敬啟者:○○○


不得不說,我無法認同你的看法。


或許對你這種人來說,他人的存在是沒有必要的,但你肯定也無法否認,擁有一個能抒發自己想法的對象,那該是多麼珍貴的事。


思考——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也能明白這是個多麼美好的詞彙。人因思考而珍貴,而這份珍貴的想法也總得要有——】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吧。」


將手裡的最後一本書塞進書櫃的縫隙後,志賀直哉拍了拍沾染到身上的灰塵,伸了個懶腰。


「……嗯。這樣應該沒問題了。」趴在一邊梯子踏板上的里見弴打了個哈欠,看著坐在梯子上,聽見兩人準備離開便闔上手中書的自家哥哥,伸出手打算接他下來。「反正過不了幾天又會變得一團亂——不用太認真整理也沒關係吧。」


「哈哈。」志賀笑了出聲,視線掃過小書房裡密密麻麻的,與外頭圖書館保存的文學典藏完全不相干的,書皮印著「Organic Chemistry」,「Chemical Principles」之類標題的厚重書籍,搖了搖頭後收回視線。


「說起來,武者呢?」


「耶?」里見四處張望了好一會兒。「說的是呢,跑哪裡去了呢?」


「……那邊吧。」有島武郎指了個方向。除了幾盞煤氣燈之外毫無照明的小書房裡充斥著乾燥卻濃重的木屑味道。「記得我們剛開始整理沒多久就往那邊跑了。」


「什麼啊那不就什麼都沒做嗎。」志賀嘆了口氣,大步朝有島指出的方向前進。「說到底我們是為了誰來這裡做苦力的啊我說——武者!」


「姆姆,是志賀啊。」武者小路実篤果然正如有島所說,正安安穩穩的縮在老舊書櫃圍出的角落裡,看書看得津津有味。手提式煤氣燈被他放在上層木板上充當著光源,聽見志賀的聲音連頭都沒抬一下。


「我——說——你——啊——」志賀一把抽起武者小路手裡有些破舊泛黃的書,不管對方不滿的哇哇大叫就皺起了眉頭。


「別在這種光線不足的地方看書啊。要看就拿去外頭看!」


「姆姆——!」武者小路氣呼呼的重新接過志賀手裡的書。志賀看了看破損得有些嚴重的封面,上頭並沒有寫上任何有關書名或作者之類的資訊。


「你什麼時候那麼認真的讀化學了?」


「耶?不,這不是化學——」武者小路正想說些什麼時,里見從志賀身後的書櫃探出頭來。


「我說啊,我們不先出去嗎?這個地方又小又擠又暗,空氣也不好,不適合久待吧。」


「說的對。」志賀拿下櫃子上的提燈塞進武者小路手裡,看著他一手拎著燈一手揣著書蹦蹦跳跳的率先衝出了有些陰森的小書房。隨後四人一起繞過走廊,來到距離圖書館藏書區最遠的實驗室門口。


「那,」里見牽起有島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我先和武郎哥去食堂那邊等你們囉?」


「好,去吧去吧。」志賀揮揮手,等到武者小路熱情的送別兩位夥伴後才抬起手敲響了半掩著的實驗室大門。


「嗯?」武者小路疑惑的歪了歪頭。距離志賀敲門也過了一段時間,房內卻遲遲沒有傳來回應。


「司書不在嗎?」


志賀聳聳肩。於是武者小路便逕自拉開了大門。「司書呀——」


「喂!」實驗室裡燈火通明,即將熄滅的酒精燈仍然頑強的加熱著某種溶液。志賀一個箭步向前,揪起趴倒在桌面上白色身影的後領。


「不是你說的這裡一堆汞蒸氣所以不要在這裡睡覺嗎!」當初那個因為有島在實驗室裡睡著氣得從此不讓他進實驗室的人是誰來著。志賀憑藉著身高優勢抓著領子搖晃著司書的身子,直到對方站穩了才放開。「那你現在是在幹嘛!」


「……志賀老師?」司書本來就蓬鬆的白髮被他睡得更亂了點,遮蓋住大部分臉部的,寫著α-HgS的白布和邊邊角角沾染了各式化學藥劑顏色的老舊實驗衣也滿是皺褶,讓這個嬌小的,令人分不出是男是女的鍊金術師看起來更像是個瘋狂科學家了。「找我幹嘛……喔。」


司書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搔了搔頭,轉過頭從桌面上拿了一顆紅色的,寶石一般的石塊,放在武者小路的手心裡。


「小心保管啊,別再弄丟了。要不然我只好繼續麻煩白樺派的各位替我整理書櫃了。」


「唔……」武者小路皺起眉頭。「我盡量吧……不然乾脆給志賀保管——」


「那我給你的意義在哪。」司書熄滅了酒精燈,往裡頭又添了些新酒精。「賢者之石就是讓你們在潛書的時候受到致命傷時救命用的,所以才給你們一人一顆。要是受重傷的時候賢者之石不在你身上,那誰來救你。」


「那如果說志賀在我受傷時馬上把石頭給我呢?」


「啊——我就明說了。」重新燃燒起來的酒精燈將燒杯裡的溶液烹煮得咕嘟咕嘟響,司書將一隻溫度計放進液體中。他的嘴唇有些薄,顏色很淡,就像他一向給人的感覺一樣刻薄。


「雖然說賢者之石是由我製作,但我並不能完全明白它的運作原理——同樣的,我也無法得知它會如何在你們身上起作用。畢竟我沒辦法跟著你們一起去潛書,所以我觀察不到。」


他頓了頓,將溫度計上顯示的數值抄到一本被寫滿文字和數字的筆記本上後才繼續開口。


「而你們現在的身體構造也和一般的人類完全不同——同樣的因為我無法進行實際觀察,不能確認受到致命傷的你們從受傷到死亡會經過多少時間。要是來不及了怎麼辦,我可不敢冒這種險。」


「真不愧是沒有數據就不敢說百分百話的科學家呢。」當武者小路「姆姆……」的構想著反駁的台詞時,志賀在一邊插了話。「明明就是有著超能力的,違反科學的超自然存在?」


「超能力也一定是能被科學解釋的,只是我們目前沒有發現那種解釋方法而已。」司書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將停止加熱而冷卻下來的溶液定量裝好,塞到滴定管下方。志賀聳聳肩,和武者小路一起坐到實驗桌的另一邊。


「你這不是分明用了自己的能力將我們重新召喚回來了嗎?就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難道都不去好好看看?」


「仔細觀察身邊的一切並將其冠以『超自然』這種詞彙是作家的工作。」司書一手小心翼翼的操作滴定管,另一手搖晃著底下的燒杯。「科學家的工作是將超自然盡可能的以自然去解釋。」


「嗚哇。」志賀皺起了眉頭。「意外讓人火大的言論啊。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你這種人會來圖書館和一群作家生活在一起啊。」


他將「作家」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司書果然短暫的將視線離開了滴定管轉向了對面的兩人幾秒鐘——當然這只是志賀依照他的動作推測出來的,司書的視線從來都隱藏在那面白布之後。白髮的科學家嘆了一口氣,終於暫時丟下了手裡的實驗。


「為什麼這麼問。我並沒有討厭作家,也不討厭文學——對我來說,文學和化學也沒有多少不同。」


「啊?」志賀眨眨眼,在他身邊一直在想著什麼的武者小路也抬起了頭。


「這個。」司書指了指遮住自己臉部的白布,又指了指武者小路手上的紅色石頭。「這上頭寫著的S代表著硫,當它和汞結合成α-HgS時,也就是所謂的辰砂,傳說中賢者之石的原料。」


「但當硫和碳氫氧氮結合時就會成為蛋白質——人類生存的重要關鍵。」司書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樣的元素,和不同的其他元素放在一起,就可以構築成完全不同的東西。甚至只是同樣的質子中子和電子,因為數量的不同就可以成為不同的元素。我們的文字和詞彙也就那麼些,但經過不同的人去編織重組,它們也都可以成為任何樣子,可以是任何形式與風格的文學。」


「所以我說它們在本質上沒有多少不同。只是你們用橫豎撇捺構築宇宙,而我以粒子寫詩。」


「嘿——」志賀瞇起眼睛。一邊的武者小路皺起了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意外的也頗有文學天賦?科學家?」


「謬讚了。」司書重新打開了滴定管的開關。「這句話不是我原創——是我朋友說的。」


「你有朋友?」


「真失禮啊。」司書不鹹不淡的說道。「再多麼令人火大的傢伙也會有人願意當他朋友的,大概吧。」


「不……」志賀頓了頓。「只是我沒聽說過……館長也從沒……」


「這是當然的。」司書像是在盯著滴定管上的刻度說話,雖然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視線。「因為這不重要——他已經死了。」


「……。」實驗室裡一瞬間陷入了極其詭異的沉默。司書搖了搖滴定管下的燒杯,似乎對溶液遲遲不改變顏色感到煩躁不已。不過很快的他又重新接過自己的話。「不需要對這個話題這麼拘謹——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這個……」武者小路終於開口。他拿出一直攥在手裡的舊書,放到實驗桌上。「是你的那位朋友……」


「啊,是的呢。」司書只是看了一眼斑駁破舊的書皮便重新專注到實驗上去。「那是他送我的書——寫滿了對我無禮的,自以為是的臆測和自作主張的關心。武者老師是在那間書房找到的?」


「啊,嗯。」武者點點頭。「自作主張拿來看了——」


「沒事,想看就看吧。只是推薦你找一個明亮的地方看書,那間書房絕對不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志賀煞有其事的點著頭,武者小路鼓起臉頰。


「等等……你說這本書是他寫給你的?」突然捕捉到司書話中細節的志賀瞇起眼睛。「所以你會來這裡當司書,是因為想把他找……」


「不是。」司書搖了搖頭,聲音聽起來像在笑。


「因為很可惜的是,他不是文豪,不是作家。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什麼?」「誒?」面對志賀和武者小路疑惑的表情,司書聳了聳肩。


「他沒有告訴過我他到底叫什麼——雖然相同的我也沒告訴他。他不停的給我寄信,最後甚至寄了本書指責我的觀念錯誤。」他指了指武者小路放在桌上的書。「我總是覺得哪天我會去問他究竟叫什麼名字,卻沒想到沒機會問了。所以有的時候我挺羨慕你們的,如果我也是有話直說的類型就好了。」


「武者老師想看這書的話,就拿去看吧。」志賀和武者小路對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於是武者小路點點頭,將賢者之石揣進懷裡,重新拿起桌上的書。「我現在要去開冰醋酸來用,味道大概會非常的精彩,建議兩位老師迴避一下。」


「噢。」武者小路點點頭,志賀跟在他身後離開時,留著大門沒有關上。「那等等中餐時間食堂見了喔!」


「啊。」當兩人離開實驗室,朝食堂的方向前進時,武者小路突然發出聲音。志賀疑惑的轉過頭。


「又怎麼啦?」


「為什麼說『又』啦……我只是突然想起來,我把我的《白樺》忘在司書的小書房裡了……。」


「那不是很嚴重嗎你現在才想到!」志賀哭笑不得的說道。「走了走了,現在回去拿回來。」


重新打開小書房的門,鼻腔再度充滿著乾燥的木屑味道時,武者小路抬起頭望向志賀。


「吶,志賀。」


「嗯?」


「我在想啊,那位朋友真正的名字,應該已經好好的傳達給司書了呢。」


「怎麼說?」


「因為……」武者小路走到他發現書的書櫃前,他的《白樺》就躺在那裡。但他沒有先拿回自己的書,而是指了指書櫃上另一本同樣和滿屋子的化學書籍格格不入的筆記本。封皮上以以娟秀的字體寫著「鳶尾花」。



「志賀知道嗎?」武者小路將筆記本翻開,與後面兩個筆跡相互記錄著生活的豐滿不同,第一頁上僅僅只有一行字。「鳶尾花的花語是『永恆的友誼』。」


那一行字和封面的筆跡看起來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即使沒有相見,我也在你身邊。】


「即使沒有相見……嗎。」志賀念完了一半的句子後就笑了。「嘛,不過這一次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真的?」


「嗯。」


「那約好了喔?」武者小路伸出手,豎起小指。志賀又笑了,也伸出小指勾住對方的。


「約好了。」




【——某種媒介去接收它,才能顯現出他的寶貴。


我的意思是,不要小看朋友這種存在。友情可是很獨特的,因為它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關係中,唯一不是依靠血緣契約金錢或是生理反應構築出的,最真摯的情感。


你不會厭惡一段長達終生的友誼的。


因為能擁有一個心靈相交,無話不談的好友。那該是連文字都無法準確形容的美好。


○○○○年○○月○○日
鳶尾花】



--fin



>不知道有沒有寫出想要的感覺,啊一定沒有,我自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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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代同堂,設定走這
|暗表/遊十
|ooc口胡自我滿足很廢很亂




上篇:《「名字」失蹤事件》


《追憶之花盜竊事件》








「早上好呀~小偵探!」


當藤木遊作打開自家大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愉快的笑臉。克制著把門摔上的衝動,遊作側過身,讓出進入庭院的空間。十代左手拉著遊馬右手牽著遊矢,一面衝著遊作笑一面走進偵探的住所。


藤木遊作的住處是間有著頗大規模的日式宅邸,聽說是一直照顧他的一位老先生過世前留給他的。迴廊外是栽植著松竹與奇花異草的庭園,假山流水等造景都沒少。東方剛翻起的魚肚白映在小池上,竹筒擊石的聲響增添了禪意。而理應是宅邸主人的少年偵探卻狠狠的打了個哈欠,帶著些許殺氣的眼神瞪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十代先生,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嗯……」十代在木門闔上後鬆開了兩個孩子的手。遊矢仍然揪著青年的衣襬不放,遊馬則也打起了哈欠,搖搖晃晃的走到木製長廊上坐下,竟是開始打起了盹。


「五點?」


「四點四十三分。早上。」遊作幾乎是以咬牙切齒的口吻說道。「這麼早來你是要暗殺我嗎?」


「可是大家不是說好今天早上過來嗎?」


「那也是等大家起床了再說。」遊作一邊惡狠狠的瞪著十代一邊從屋內拿出矮茶桌和軟墊,放在榻榻米上,然後把和式拉門全拉開,好讓仍然微弱的朝陽能將顏色染進室內。「我可是還在睡覺啊——這種時候正常人都還在睡覺吧。」


「可是,」十代歪了歪頭。「遊星也已經起床了呀。」


「你把遊星先生當正常人?」遊作將手裡其中一個座墊扔向十代。棕髮青年笑嘻嘻的接住,走進屋內幫忙準備。「人家那是得起床鍛鍊的陰陽師啊,一般的正常人哪有這種需求。」


「誒——」十代笑了笑,將遊作遞給他的茶葉放進陶製茶壺。「這也沒辦法嘛,和我一起生活過的人類都是陰陽師呢。」


「……。」遊作斜眼看了他一會,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頓了頓,故作自然的問道。「那遊星先生呢?不是說也起床了嗎?怎麼只有你帶小孩過來?」


「啊,好像是要稍微處理一下旅店的事喔?」十代回答,也非常配合的沒有續究。「說是等等就自己過來了。」


「喔。」遊作走到迴廊邊,拍了拍遊馬,扔給他一顆枕頭和一件薄被,讓中學生進來榻榻米上睡。「那遊戲君他們呢?」


「喔喔那個啊,遊戲君說是好不容易放假了,要睡到自然醒再過來。」十代點燃了茶壺下的小爐。「王大人也在他家裡,應該會一起過來吧?……嗯?」


一邊的遊作突然沒應聲了,十代奇怪的抬起頭,就看見少年偵探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小偵探?」


「真意外啊,你竟然知道什麼叫做睡到自然醒。」遊作挑眉,十代哈哈了兩聲,站起來就往庭院跑,途中接住了遊作又扔出來的另一個座墊。庭園的門外正好傳出敲門聲。「那還這麼早來煩我,你是故意的吧。」


「呀,怎麼可能呢!」十代嘿嘿笑著,將木門打開,讓遊星能夠進來。自己則是躲到黑髮青年的身後,對著遊作笑得開懷。「你想多了!真的!」


突然被捲入詭異戰局的遊星眨眨眼,回頭望向身後的棕髮青年。


「你又幹嘛了?」


「誒?好過份啊怎麼只問我!」十代叫道。「明明看到的是小偵探拿座墊丟我吧?!」


「那也一定是你先做了讓人家會丟你東西的事吧。」遊星一本正經的表示。他今天沒有穿著平時工作的白襯衫和西裝背心,而是一套和十代的款式相似的素面和服。此時袖口被十代扯得有些發皺。


「不。」遊作歎了一口氣,將座墊從十代手裡接了過來。「沒事的遊星先生,十代先生什麼都沒做,但就只是什麼都沒做就是了。」


「喔。」遊星恍然的挑眉。「原來如此。打擾了呢,不好意思。早上好,遊作君。」


「嗯。沒什麼。」遊作禮貌的點頭致意。「早上好,遊星先生。」


「誒?!」結果十代又叫了起來。「我明明也有跟你說早上好啊?小偵探!為什麼你沒有回我?」


「因為那個時候我剛被你又是捶門又是大叫的吵醒。」遊作冷冷的回答。遊星聽見,忍不住笑了出來。


「抱歉啊,遊作君。」黑髮青年溫和的笑著,從迴廊走進屋內。「這傢伙以前沒有睡覺的習慣,現在也都因為我起得很早所以特別早就開始吵鬧了,遊矢也是呢。」


「看得出來。」遊作說道。本來就不需要睡眠的小幽靈坐在一個座墊上,盯著開始散出熱氣的茶壺。那邊的遊馬不知道是怎麼能醒著被十代拖出來的,反正現在又睡回去了。「早餐要吃些什麼呢?米飯和蛋的話我家都還有,納豆也有。」


「啊,那我也來幫忙吧。」遊星說著,一邊阻止了也想跟上的十代,伸手揉了揉他蓬鬆的棕髮。


「你待在外頭照顧他們。」遊星指向兩個孩子。「遊戲君他們等等也要到了吧,記得幫他們開門。」


「好吧。」十代點點頭,在遊星和遊作進廚房後走到迴廊邊坐下。


雖然放話要睡到自然醒,遊戲還是深知自己的同伴裡幾乎都是不睡覺或醒得早的傢伙。接近六點時,他和亞圖姆出現在了遊作家門口。十代笑吟吟的開門迎接他們,遊星和遊作也正好端著早飯出來。聞到飯菜香氣,遊馬揉了揉眼睛,從遊作給他鋪的臨時床鋪上爬起來。


「早安……唔,遊戲先生和亞圖姆先生都來了啊?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啊!」兩人打著招呼,脫下鞋走進室內。遊戲從迴廊上往庭園裡東張西望,發出感嘆。


「每次來遊作君的家都覺得真的很漂亮啊!」


「不嫌棄的話,其實你們可以搬過來住的。」遊作聳聳肩,將遊星乘好的飯遞給遊戲。「這房子太大了,一個人住也蠻浪費的。」


「哈哈,謝謝你,遊作君。」遊戲笑了笑。「不過還是不了,畢竟這麼漂亮的景色要是變成天天看的話,一定很快就會覺得沒意思了吧!」


「嘛,這樣說也沒錯。」遊作說著,在自己的碗裡填了納豆。遊矢在一邊盯著遊馬大快朵頤的樣子,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


「遊作先生,遊作先生。」小幽靈小小聲喚道。「花在哪裡呢?」


「喔,那個啊。」遊作回答。遊馬和遊矢去年在少年偵探生日時送給他一束藍色繡球花,而他們兩個似乎也非常喜歡,三不五時就要來看看。「盆栽放不下,我移到那邊的花圃種了。不過現在的話應該也沒開花吧。」


「沒關係的,我去看看。」遊矢說著,從迴廊跳進庭院裡。遊馬叫了一聲「我也要去!」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稍微跟過去看看他們吧。」遊星說道。十代點點頭,正要起身時,就聽見花圃的方向傳來「啊!」的叫聲。


這下不只是十代,其他四人也都跳了起來衝進庭院裡,往花圃的方向跑去。


花圃在庭園的另一個方向。靠近一看,兩個孩子站在花圃邊,滿臉的詫異與哀傷。雖然看起來一時之間沒什麼危險,但眾人面面相覷後,還是走到了花圃邊想一探究竟。結果還沒問遊馬和遊矢究竟發生了什麼呢,遊作就先發聲了。


「這是……」


「遊作君?」遊戲靠了過去,也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


花圃裡除了移植進去的繡球,本來就還有其他種類的花草。據遊作所說,是當初照顧他的老爺爺特別去各種地方收集來的。但此時的花圃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模樣,一些已經開花的植物不是被挖走就是被連根拔起,繡球花的枝條更是被狠狠踩爛了好幾根。


「……好殘忍……」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遊矢小小聲的說道。遊馬總是快樂著的表情也黯淡了下來。遊作輕輕的歎了口氣,在兩個孩子之間蹲了下來,雙手搭住他們的肩膀。


「別擔心,我會找到犯人的。」


「真的?!」「真的嗎?!」看見兩個孩子將充滿希望的眼神對著自己,遊作明顯有些招架不住,卻還是堅定的點點頭。


「嗯。所以交給我吧。」


語畢,少年偵探鬆開按著兩個孩子的手,開始仔細觀察起了一片狼藉的花圃。遊馬和遊矢非常有自覺的稍微後退了點,亞圖姆,遊戲和遊星則是向前靠近遊作。


「怎麼樣?」當遊作伸手捻起一小撮土,放在眼前觀詳時,遊星開口問道。遊作順勢放下手裡的泥土,站起身來。


「大概是被偷走的,而且應該是專門來偷花的。」遊作表示。


「第一,花圃裡原先開著花的植物都被拔走或是挖走了,沒有開花的,」他指了指明顯被踩爛的繡球花梗。「對方根本沒有動,甚至留下了他是從這個地方的牆跳下來,所以踩到植物的明顯痕跡,這也是第二點,對方應該不是專門的竊賊,而是外行人。第三,這裡的泥土和殘枝上都有早上的露水,對方應該是昨天晚上潛入的。但是如果他是大規模的搜索,不應該沒有吵醒我。所以他應該只是在這裡挖完植物就離開了。」


「專門偷花?」亞圖姆歪了歪頭。「偷花要做什麼?」


「變賣嗎?」遊戲猜測道,一邊說一邊看向遊作。「如果是較為稀有的植物,應該還是可以賣不少錢的吧?」


「嗯。」遊作同意了遊戲的看法。「但是,這邊這幾種也都蠻值錢的吧,記得說是從海外帶回來的。如果是要變賣,為什麼不乾脆拿得乾淨點?」


「也就是說,犯人真的就只是偷走了有開花的植物?」遊星問道。遊作想了想,點了點頭。


「先向附近的住戶問問看吧。」他表示。「只看我家一個地方不準,看看有沒有其他住戶有一樣的狀況吧。」


此時時間已經大約七點了,遊作生活的住宅區的住民基本上還是以老年人居多,此時外頭已經開始有了豐富的人聲。亞圖姆,遊戲和遊作稍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遊馬和遊矢想跟上,卻被遊作阻止了。


「這件事交給我吧。」他說道。「給你們兩個一個任務,幫我看家。還有,」他頓了一下,望向上前牽住兩個孩子手的十代。「幫我看著這傢伙,別讓他在我家搞破壞。」


「超過份的喔?才不會做出搞破壞這種事呢。」十代愉快的笑著,將原本也打算留下的遊星也推了出去。「去吧去吧,多一個人好辦事呢。」


等四人離開之後,十代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室內。烹茶的小爐仍然在燒,壺蓋喀喀喀的跳動著。十代看著遊馬和遊矢無精打采的模樣,笑了出來。


「很難過嗎?」他問道。孩子們抬起頭看著面帶笑容的棕髮青年,點點頭。


「這樣啊。」十代仍然在笑。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疊紙放在桌上,招呼兩個孩子過來。


「來,教你們摺一種紙花……這種紙花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把悲傷的想法摺進去收起來,這樣心情就會好點了呢。」


紙花究竟有沒有神奇的力量並不清楚,但遊馬和遊矢顯然成功的將注意力從花圃被破壞的事上轉移了,摺紙摺得是越來越起勁。十代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兩個孩子,直到庭院外傳來敲門聲,才奇怪的抬起了頭。


「這麼早就回來了?」他咕噥著打開了門,看見的卻是一位老太太。


「唉呀!竟然是位女士!」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攙扶老太太進屋。「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這裡是偵探事務所。」老奶奶緩慢的說道。「我是來委託的,偵探先生在嗎?」


「真不巧~小偵探的話剛剛出門了呢!」十代將老太太帶到宅邸的另外一處,遊作平時工作的地方,讓她坐在沙發上。遊馬和遊矢一聽到有委託,也從那邊的和室跑了過來。「不過女士有什麼事也能夠跟我說喔?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範圍我一定為妳解決!當然如果是太需要動腦子的事我就沒辦法了呢!不過可以幫妳記錄起來,等小偵探回來再告訴他喔!」


「真是位熱鬧的年輕人呢。」老奶奶似乎被逗樂似的笑道。「請問你是……?」


「呀。」十代咯咯笑著。「是小偵探的助手啦~助手!」


「原來如此。」老太太點點頭。「那我就說了……助手先生。我的委託是……」


「想請偵探先生救救我的孫女。」


「喔?」十代歪了歪頭。「怎麼說?」


「我的孫女,前幾天的晚餐時間突然暈倒,不省人事了。」老太太說道,臉色沉痛了起來。「醫生看過之後表示她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沉睡不醒。一直到現在,醫生仍然沒有檢查出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時間已經不多了……孫女……鈴耶她開始變得越來越虛弱……孩子的父母已經心力交瘁了,我實在沒辦法,只好來找偵探先生……」


話說到後半,老奶奶已經哽咽了起來。十代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在奶奶平靜下心情後,微笑著開口。


「我知道了。這位女士,謝謝妳願意跟我說這些。」十代放輕了語調說道。「我會幫妳的。所以,能不能麻煩妳告訴我妳的孫女——鈴耶姑娘現在在哪裡?除了鈴耶姑娘,妳最近還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事呢?」


「謝謝……謝謝你……助手先生……」老奶奶握住了十代的手,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呼吸,開始回答十代的問題。


「我的孫女叫做朝埔鈴耶,14歲,現在在童實野醫院裡,病房號是208。」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寫有孫女資料的紙條塞進十代手裡。「至於奇怪的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跟鈴耶的事有什麼關系就是了。」


「沒關係的。」十代說道。平時總是大咧咧的他似乎是為了讓老奶奶安心,變得安靜而溫和。「想到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謝謝你啊,助手先生。」老奶奶點了點頭。「大概是這一兩天吧,我的孫子,也就是鈴耶的哥哥雄智,每到晚上睡覺的時間都會偷偷溜出去。他可能覺得沒人發現吧,不過老人家就是容易睡不著,所以我其實有看到。雄智總是到隔天早上才會回來……而且一身泥濘。不知道是跑出去做什麼……」


「是嗎?」十代笑了笑,站起身來。「我知道了,那麼,就請女士先回家等待吧。我會先去看看鈴耶姑娘的狀況的。」


「好的,真的是非常謝謝你啊,助手先生。」老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在十代的攙扶下離開了遊作家。臨走前,她又補充了一句。


「你真是個好年輕人啊。偵探先生有你這樣的助手真是不錯呢。」


「哈哈哈。」十代又恢復了他張揚的笑容。「謝謝妳的稱讚,女士——不過小偵探絕對不會這麼覺得的!」


老太太離開後,十代關上門,回頭望向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孩子。


「比起把你們兩個放在這裡,果然還是讓你們跟著我好了。」他說著,蹲下了身子。「走吧?」


「十代先生要去看嗎?」遊馬聽話的坐上十代的一邊肩膀時,遊矢沒有動作,只是這麼問道。「去看那個女孩子。」


「對啊。」


「不等遊作先生他們回來嗎?」


「不了——不然可能就來不及了喔?」


「誒?」遊馬訝異的開口問道。而遊矢這時也乖乖的坐上十代的另一邊肩膀。棕髮青年嘿咻了一聲站了起來。「怎麼了嗎?十代先生?那個女孩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我也只是推測而已啦。」十代說著,讓兩個孩子抓緊自己後便往空中一跳,降落時已經在對街的房頂上了。兩個孩子對於這種移動方式似乎已經非常習慣了,此時都一臉正經的聽十代說話。


「沒有任何外傷或症狀,突然就沉睡不醒。然後在沉睡的過程中越來越虛弱,最後死掉。許多沒有正常道德觀念的妖怪就很常附身在人類身上,用這種方式吸取人類的精氣。」


「誒?」遊馬發出訝異的聲音,十代看了他一眼,發出愉快的笑聲。


「幹嘛,你自己不是說你身體裡的那個不是壞妖怪嘛。而且都這麼長的時間了,他都沒有加害於你,所以我是相信你的看法的。」十代說道,而他們此時也到達了童實野醫院門口。「所以別擔心了。」


「那十代先生呢?」當三人往走進醫院大廳,往病房的方向前進時,遊矢突然問道。「十代先生也是好妖怪嗎?」


「嗯……」十代裝模作樣的思考著,直到走到208房門前才笑著回答。


「大概是屬於壞的那邊吧?」


說完,十代讓兩個孩子站在自己身後,才推開了門。一進門,陡然凝滯的空氣讓孩子們睜大了眼。


「這是……」遊馬還沒說完,十代就咧開了嘴角,苦笑著說道。


「啊啦啊啦,這不是已經很嚴重了嘛。」


病床上,一名嬌小的女孩安安靜靜的躺著。她閉著眼睛像在沉睡,呼吸卻極其微弱像隨時就會消散。


「果然是這樣呢——」一看情況的確如自己的推測,十代的語氣也輕鬆了起來。「那麼該怎麼辦呢?這種違反人與妖之間規則的傢伙,直接除掉就好了吧?」


「誒?」遊矢有些著急的上前揪住青年的衣襬。他還記得那個晚上,上田彩離開旅店後,遊作,遊馬和遊戲都回家了,亞圖姆跟著遊戲離開。遊矢一如往常的在旅店大廳裡遊蕩,突然好奇的走過大廳內門後的結界,來到隱藏在旅店裡的古老神社。遊星和十代都在那裡。他看見遊星替十代戴上新的紅繩,囑咐他別再拿下了。


「十代先生……」小幽靈緊張的扯著十代的袖子。「遊星先生會生氣的……」


「遊星?他才不敢對我生氣呢!」十代笑了出來,似乎真的非常愉快。他轉過身蹲下來,雙手按著遊矢的肩膀。他的嘴角彎著好看的角度,眼睛裡卻是堅定而不容反駁的神色。


「已經快要來不及了。再晚一點這個女孩就會死,而我是不可能再讓任何一個人死在我面前的。所以,遊矢,你幫我個忙,去找遊戲君他們。」


「遊戲先生?」


「沒錯。你的話,一會兒可以幫上他們的忙。去吧。」他說著,拍拍小幽靈的肩膀。遊矢看了看十代,最後還是點點頭,身子一轉就消失在病房裡。


「好啦。」十代站起身。「這樣遊矢就安全了……至於遊馬……」他轉頭看了看遊馬,露出笑容。「你應該沒問題吧,如果你身體裡的妖怪想要『保護』你的話。不過,推薦你還是後退一點比較好喔?」


等到遊馬退到了房門口的位置,十代滿意的點點頭,伸出自己的右手。


「明明才剛換一個新的呢,就又要浪費掉了。」一邊嘀咕著,十代伸手勾住紅線,深吸一口氣後直接將其扯斷。


「啊!」雖然已經站得比較遠了,突如其來在病房裡爆發出的壓迫感——或許應該稱為妖氣——仍然讓遊馬發出意外的驚呼。難怪十代先生要先支開遊矢,沒有身體作為緩衝的他說不定會直接被沖散成碎片吧,遊馬這麼想著,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身體也起了些許變化。


病房裡的十代靜靜的走到朝埔鈴耶床邊,伸出手輕觸少女的額頭。他的雙眼亮著光彩,但不是遊馬見過不少次的,青黃雙色的光,而是充滿震懾力的,燦金色的光芒。


十代的指尖滲出了淡金色的,溫暖的光,光凝聚成絲線暈進少女體內,像在搜尋著什麼。很快的,光絲纏繞著一片漆黑的影子,將它從少女的身體裡扯了出來。病房內瞬間變得陰暗了不少。


「呀。好了好了。」十代仍然在笑。只是如今的笑聲並沒有讓人感到開心,而是森森的寒意。「別掙扎了,落在我手裡的的妖怪還沒有半個能活著逃出去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這個叛徒!」被金色的絲線狠狠捆綁住的黑影瘋狂騷動著,從中傳出一個陰狠的聲音,像秋日的落雷。「陰陽師的走狗!」


「隨便你怎麼說。」十代笑著回答,抬手一抓,掐住黑影裡的某個部分,隨即用力一撕就讓瀰漫整間病房的黑影消失的無影無蹤。同一瞬間,病床上的朝埔鈴耶呼吸聲變得順暢而明顯,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十代看著她,溫柔的笑了笑,眼裡的金色光芒褪回了原本的顏色。


然後下一秒,十代的身體就像失去支撐似的向後仰倒。


「十代先生!」遊馬大叫,正要衝進病房時身邊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搶先了一步。不動遊星一個箭步衝向前,將十代攬進懷裡,一隻手握住青年的右手手腕,方才宛如海嘯般排山倒海的妖氣瞬間消散。


「……遊星?」十代慢慢的睜開眼,說話的聲音虛弱不已。他微微一笑,像是想做出做錯事被發現的孩子那樣的表情。「抱歉啊……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給我添的麻煩還不夠多嗎。」遊星輕聲說著,鬆開了十代的手,一把將他打橫抱起。「好了,別說話。」


「十代君!」另一個聲音響起。亞圖姆背著遊戲出現在窗外,手裡還拎著一個不認識的少年。遊馬趕緊過去將窗戶打開好讓亞圖姆進來,而亞圖姆一把將少年扔地上然後輕輕放自家夥伴下來後,也走到遊星身邊。遊矢也跟著出現,被他帶來的是一臉不甘願的少年偵探。「沒事嗎?」


十代靜靜的躺在遊星懷裡,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遊矢叫了一聲「十代先生!」便慌張的衝了過去,抓起棕髮少年的一隻手。那隻手在遊矢掌心慢慢變得透明,彷彿遊城十代馬上就要消失似的。


「消耗過度了。」遊星對著亞圖姆說道。亞圖姆點點頭,轉頭凝視著遊戲。


「別擔心,十代君就交給我和遊星君——接下來拜託你了,夥伴。」


遊戲點點頭。於是亞圖姆擺手往地面一揮,醫院的磁磚地板上瞬間出現一個法陣,朝著中心收縮之後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病房裡。


「……什麼啊?」等到終於緩過神來,方才被亞圖姆抓過來的少年結結巴巴的開口。「你、你們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要抓我……你們又要對我妹妹做什麼?!」


「閉嘴吧。」遊作冷冷的說道。於是少年真的閉上了嘴。「安靜等著。」


少年開了開口,最後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眾人就這麼等著,等到時間接近黃昏,病床上的少女終於睜開了眼睛。


「誒……?這裡是哪裡?哥哥……?還有……你們是誰?」


「啊……」少年發出了驚喜的聲音。在遊戲的微笑和遊作的嘆氣中衝向了自己的妹妹。「鈴耶!妳醒了……!」






「夥伴!」


當遊戲和遊作帶著兩個孩子回到旅店時,已經接近晚上八點了。亞圖姆從高腳椅上跳了下來,上前給了遊戲一個擁抱。「怎麼那麼久?」


「啊……這個……」遊戲尷尬的笑了笑,眼神卻越過亞圖姆望向沙發上的十代。棕髮的青年裹著厚厚的棉襖,笑嘻嘻的朝他們揮手。


「十代先生!」遊馬開心的叫了出來,遊矢直接就撲進了青年懷裡,看起來快哭出來了。


「呀。」十代抱起了遊矢,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別哭啦,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哭的話會很醜喔?」


「十代先生,」遊戲在被亞圖姆鬆開後,也走了過來。「沒事了嗎?」


「嗯!」十代精神滿滿的點著頭,雖然臉色仍然明顯的有些難看。「超沒問題的!不要再擔心啦!所以呢?找到偷花的犯人了嗎?」


「找到了。」遊作說道。他看了被包在層層疊疊厚衣服裡的十代一眼,很快的挪開視線。「就是你們去找的那個朝埔鈴耶的哥哥,朝埔雄智。他前兩天聽見醫生告訴自己的父母,妹妹可能活不久了,所以想給妹妹一束花當作送別的禮物。但是他又沒錢去買,就只好晚上跑出去,找庭院裡有花的人家偷。後來在一間廢棄的倉庫裡找到那些被他偷走的植物,他似乎準備在那邊把花束準備好,然後在今天晚上送出去吧……總之被逮了個人贓俱獲。」


少年偵探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下午你們走了之後,我們在病房那等到他妹妹醒了才離開醫院。然後我們就揪著他一戶一戶去跟被他偷過花的住戶道歉。結果那些婆婆媽媽聽見他偷花的理由,一個兩個的都開始同情心氾濫,最後一起幫他做了一束特別大的花束讓他送給妹妹當出院禮——然後我們才終於有機會逃出來的。」


「誒——」十代笑道。「聽起來好熱鬧啊!真想親眼看看呢!」


「最好不要,再加一個你我怕是今晚又不用睡了。」遊作回答。「是說你們為什麼會去找朝埔鈴耶?」


「啊,那個啊。」十代笑瞇瞇的說著。「因為她的奶奶找過來了呀。本來是想找你的,但是因為我跟她說我是小偵探的得力助手!她就告訴我鈴耶姑娘的情報囉?」


遊作看了十代一眼,沒有再說話。於是另一邊的遊戲開口問道。「遊星先生呢?怎麼沒看見他?」


「啊,那個啊。」十代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知道呢~說不定躲起來了在哭喔?」


「並沒有。」廚房裡傳出遊星令人安心的聲音。黑髮青年走了出來,示意眾人自己去廚房裡乘飯。「你們還沒吃晚餐吧?」


「喔耶!我餓死了!」遊馬一邊叫著一邊一馬當先的衝進廚房。遊戲和亞圖姆交換了一個眼神,對著彼此笑了出來。







「早上好呀~小偵探!」


藤木遊作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又是這麼一張愉快的笑臉。少年偵探冷冷的抱著胸,瞪著面前的棕髮青年。


「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遊作先生!」「你看遊作先生!」結果,還不等十代回答,他身邊的兩個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出了聲。遊作低頭,看見兩人手裡都抱著個大紙箱,裡面裝著滿滿的植物盆栽。


「說是要來給小偵探的花圃種新的花,一大早就吵著要來找你呢。」十代笑了笑。「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珍貴的花,不過都是他們兩個自己去花鳥市場挑選的喔?」


「你們……」一直以來總是繃著一張臉,沒有多少表情的少年偵探,露出了幾乎要看不見的笑容。他側過身,讓十代和兩個孩子進到庭院。


「早上好,十代先生。」





——劇終



>後話


題外話,幾年前因為(半隻彩底都沒有的)舊帳不小心被自己刪了所以低落了很久也很久沒再碰文鍊。前兩天想著反正也是無聊把之前的小帳拿來開了,結果昨天凌晨剛把大老師請回家,當天下午太宰老師就自己找過來了,太可怕了,這年頭追星的不能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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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代同堂,設定走這
|暗表/遊十
|ooc口胡自我滿足很廢很亂





上篇:《桂子小姐戀愛事件(下)》


《「名字」失蹤事件》








「敬啟者:偵探大人。」


「您好,偵探大人。久聞大名。由於聽聞您是一位不喜歡過多廢話的人,因此我就單刀直入的說了。」


「請您找回我對女兒的『記憶』。」


「從上周開始,我就發現我叫不出女兒的名字。明明是最心愛的女兒,我親自為她取了名字的女兒,我卻怎麼努力回想都想不起她的名字。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開始忘記那些曾經和女兒一起經歷過的事。就算將那些關於女兒的事記錄下來,隔天看的時候也完全沒有印象。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其實根本從來沒有過女兒。我可以確定,我能夠記得大多數其他的事情,但唯獨有關女兒的回憶,都開始記不起來了。偵探大人,請您務必幫我找回我對於女兒的回憶。隨信附上女兒的資料和五萬円。」


朗讀完手中的信件,遊城十代看了看藤木遊作,只差沒有大聲的笑出來。


「他叫你偵探大人,竟然叫你偵探大人……」


「這個不是重點,十代先生。」少年偵探冷冷的打斷十代即將開始的嘲笑,望向站在櫃檯裡的遊星。


「遊星先生,怎麼看?」


「……。」不動遊星沒有說話,只是把信紙從十代手裡抽了出來。再讓他拿著怕是一會兒就要被捏爛了。「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不管從哪裡開始想都很不合理。」遊作說道。「第一,這封信是今天早上出現在我家信箱裡的,委託人甚至都沒有親自出現在我面前。第二,委託人提出的委託是『找回他的記憶』,但給我的卻是他女兒的資料。第三,從信裡來看,委託人是明確的知道自己正在『漸漸失去關於女兒的記憶』的。這些是目前的疑點。」


「嗯……」遊星點點頭。「都寄來了這麼多的錢,應該可以排除開玩笑的可能性。不過照理說,如果事關自己本身,不管怎麼說都得親自到場吧,不然要怎麼解決問題。」


「沒錯。」遊作指了指信紙。指尖觸碰到的字起筆時的鋼筆墨水有明顯暈開的痕跡,看起來在寫下前思考了許久。「雖然說要找到他本人並不困難——都把女兒的資料交出來了。但失去記憶的人是委託人,為什麼他要給我自己女兒的資料?除非——」


「——除非他自己知道,出問題的人是女兒本身。」十代趴在櫃檯上,幽幽說道。遊作瞥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對。當然也有對自己特別有自信,覺得出問題的人絕對不是自己的可能性在。不過這種可能基本可以先放一邊。」少年偵探接著說了下去。「再來就是記憶是漸漸消失的這個問題。委託人一開始說的是『叫不出女兒的名字』,也就是說,他的女兒雖然有好好的出現在委託人面前,但有關她的記憶,甚至『這個人是我女兒』的定義都慢慢的被抹去了。如果是人為因素,那的確是我沒有見過的手法。」


「但是啊。」遊矢從遊作身邊探出身子。嬌小的幽靈雙手撐著櫃檯桌面,兩隻懸空的腳晃啊晃的。「為什麼失去記憶要來找偵探呢?應該要找醫生吧。」


「哈哈哈。」十代笑了出來,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的確是這樣呢。但是啊,遊矢,找醫生那得是建立在委託人生病了的前提下呢。而這封信,與其說是要小偵探幫他找回記憶,不如說是要找回女兒的存在感喔?」


「存在感?」遊星皺起眉頭。這天早上的天氣極好,陽光透過打開的大門,在大廳裡劃出一片方形領地。「遊作君……委託人女兒的資料,你有帶來嗎?」


「有。」遊作伸手去拿方才被十代扔在一邊的信封,交給遊星。「就在裡面。」


「什麼什麼?讓我看看是不是個大美人——」當遊星從信封裡抽出一張牛皮紙和一張相片時,十代特別積極的湊了過去。遊星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嗯……」像剛剛讀信時一樣,十代再次大聲朗讀起牛皮紙上的文字。「上田彩,16歲,就讀童實野高中一年級。呀,遊戲君的後輩呢這是。」


「說是資料,也著實是少了點……」遊星評價。「不過一個才16歲的女孩子也就是這樣了。」


「吶,吶,小偵探。」十代戳了戳牛皮紙上姓名那一欄。「你的委託人不是說,忘了自己女兒的名字嗎。那這又是怎麼回事,這上面就有名字啊。難道他自己沒看這張資料嗎?」


「是,這是重點。」遊作的神情瞬間凝重了起來。「事實上在過來之前,我有在路上遇到童實野高中的學生——」


「——但當我拿這張資料給他們看時,他們卻告訴我,他們『沒有看到』這個人的名字。」


「什麼?」遊星皺起眉頭。十代和遊矢也各自露出訝異的表情。「沒有看到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遊作表示。「根據他們的說法,在他們眼裡,姓名這兩個字後面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我遇到的那幾個學生都是高一,但我問他們,他們卻都說不認識上田彩這個人。」


「雖然的確是有他們本來就不認識上田彩的可能性……」遊星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綁著高馬尾的少女對著鏡頭笑的燦爛。「……但看不到名字,這也太奇怪了。總不會是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有問題,所以才能看到的吧。」


「關於這點我有一個推測。」遊作說道。


「喔?」


「從委託人的信裡來看,基本上我們可以推斷是有什麼正在消除他對於上田彩的記憶。但如果,這種消除記憶並不只是針對委託人,而是全面性的呢?」遊作頓了頓。「也就是十代先生說的,消失的並不是委託人的記憶,而是上田彩這個人的存在感,或者說,是她的存在本身。」


「但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不認識上田彩,所以這個人對我們來說只是單純的以文字和照片組成的概念。但是對認識,甚至於是熟悉她的人,也就是擁有上田彩相關記憶的人來說,『上田彩』這個名字是具有意義的,因此記憶被消除的他們,也變得認不出這個名字了。」


「名字……」遊星喃喃的重複了這個詞彙。他看了眼一邊把腦袋擱在櫃檯上的十代,得到的是對方瞇著眼睛的笑容。


「所以,」遊作接著說了下去。遊星收回視線,重新望向用指尖敲著咖啡杯的少年偵探。


「我打算去一趟童實野高中。這張資料太少,基本上只能提供『有些人看不到上田彩的名字』這樣程度的情報了。我準備去學校的資料庫,起碼先收集她父母的資料,家庭背景和在學情況的基礎資訊。」


「然後,遊星先生,我還要麻煩你一件事。」


「嗯。」遊星點頭。「如果我能做到的話,當然沒問題。」


「謝謝。」遊作說著,將只有寥寥幾行字的牛皮紙和少女的照片推向遊星。


「我想知道我的推測究竟是否正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看不到上田彩的名字。所以,我想麻煩遊星先生到童實野高中去,大量的收集學生們的情報,問問他們認不認識她,看不看得到她的名字。如果能夠看見上田彩本人最好——請把她帶回來,我打算見見她。分頭行動比較有效率,所以就拜託你了。」


「好。」遊星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現在出發的話,剛好可以趕上下課時間。早上也沒有什麼客人,走吧,十代先生。遊矢,你跟著遊作君,幫他的忙。」


「好。」遊矢點點頭。十代笑瞇瞇的跟在遊星身後,四人隨即一起出了門。


童實野高中的確如遊星所說,在他們抵達時剛好進入了下課時間。遊作向兩人打了聲招呼後,便帶著小幽靈往辦公室的方向去了。遊星看了看手裡的照片,又看了看身邊的十代。


「不靠照片找到上田彩,沒問題吧?」


「誒?」十代歪了歪頭笑了。「要放我單獨行動?沒問題嗎?」


「分頭行動才有效率。而且,我相信你。」遊星回答。十代詫異的眨了眨眼,很快又綻放出笑容。


「我知道啦~那待會見了?」


「嗯。」於是,遊星拿著手裡的牛皮紙和照片,往學生下課時間最常聚集的中庭出發。十代則是站在原地,仰著頭,狠狠閉上眼睛。


「……真的很過分啊。」自嘲似的,棕髮青年對著空氣輕聲說道。「說『相信』什麼的。」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十代的雙眼已經亮起青黃雙色的光。


「好!」他笑著大聲宣告道,大步走向一年級教室的教學樓。「上田彩是吧?出發!」





「欸!遊戲!遊戲啊!」


「又怎麼啦?」遊戲一邊拿出下一節課的課本,一邊回應那邊一衝進教室就開始大聲嚷嚷的友人。


「什麼叫『又怎麼啦』啊!」城之內叫道。「快快快,趕快出來看,大新聞啊!」


「什麼大新聞啊?」


「學校裡來了一個大帥哥喔!好像是來找什麼人吧?拿著一張照片一直在問人問題的樣子。不過現在……嘿嘿,被一大群女孩子包圍了,場面很壯觀喔?」


「呃……」遊戲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城之內君,你說的那個『帥哥』確切而言,是長什麼樣子啊?」


「啊?」城之內眨眨眼。「不……是個帥哥什麼的我是聽剛剛遇到的女生說的,至於長相,根本沒看到啊?」


「這樣啊。」遊戲起身。「去看看吧。」


「誒?怎麼突然要去看了?」城之內興致勃勃的跟上遊戲。「難道遊戲你是對帥哥特別有興趣的類型嗎?」


「當然不是。」遊戲平靜的反駁,走進中庭。花圃旁的石椅前真如城之內所說,擠滿了女孩子的身影——祭典怕是都沒有這麼熱鬧。遊戲在外圍又是墊腳又是跳的,終於讓他瞧見那頭標誌性的黑髮。


「遊星先生!」


「遊戲君?」被困在人群之中的遊星突然聽見熟人的聲音,疑惑的東看西看。在城之內好奇的表示「什麼啊遊戲,你認識他嗎?」的聲音中,原先圍繞著遊星的女孩們特別友善的散開一個縫,讓遊星能夠看見遊戲。


「呃,城之內君。」遊戲想了想,還是先給友人做了介紹。「這位是不動遊星,是我打工地方的……嗯,店主。然後遊星先生,這是城之內君,我的朋友。」


「原來如此。」遊星微笑。「你好,城之內君。」


「喔……喔。」城之內呆呆的眨著眼睛,似乎有點招架不住彷彿在發著光的黑髮青年。「你……你好。」


「遊星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那邊城之內還在發呆,這邊遊戲已經問上了問題。「怎麼突然過來?」


「是這樣的,遊戲君。」遊星將手裡的照片和資料交給遊戲。「這個女孩,你認識嗎?」


「上田彩……?」遊戲茫然的搖搖頭。「不……不認識。城之內君呢?」


「誒?」突然被點名,城之內總算回過神來,看向遊戲推到自己面前的紙。


「喔——」稍微看過資料後,城之內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上田,我知道啊!那個貿易家上田隆二的獨生女嘛,千金小姐喔?剛入學的時候就是話題人物呢!遊戲你又不知道嗎?」


「什麼叫『又不知道』……真沒禮貌啊。」遊戲苦笑著,另一邊的遊星卻瞪大了眼睛。


「城之內君——你認識上田彩嗎?」


「誒?」城之內眨眨眼,似乎對遊星突然有些激動的表現有點不可思議。「這是當然的——不,不過我也只是聽別人跟我說的,老實說我沒見過她本人呢。」


「……是這樣嗎?」遊星露出沉思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我想我應該懂了。城之內君,有關於這位上田彩,你還知道些什麼嗎?」


「喔,我想想……」城之內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不過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除了她們家很有錢之外。喔,還有,聽說她幾乎都不跟同學說話,也幾乎不管學校相關的事,是個與其說冰山美人不如說超級孤僻的傢伙呢。嗯……然後好像就沒什麼了。她家裡的事沒人敢問,所以也沒人清楚。」


「好的,真的很謝謝你,城之內君。」遊星笑著表示,準備離開時,卻發現遊戲也跟了上來。


「你不是要上課嗎?遊戲君?」


「因為感覺好像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所以不上了。」遊戲一本正經的表示。「城之內君,老師那邊就拜託你了!」


「誒?!」城之內叫了起來。「你這就走了?!太過份了我還在狀況外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理會城之內的叫喊,遊戲和遊星一起走回童實野高中的大門口。遊作,遊矢和十代已經在那裡等他們,而棕髮青年的身後,一名綁著高馬尾的少女站在那裡,眼神不停亂飄,看著很是侷促不安。遊戲覺得眼熟就多看了她一眼,這才突然想起她就是剛才遊星手裡照片的女主角。


「這是……」話還沒說完,遊戲眼前一花,就看見遊星衝了過去,一把抓起十代的右手。


「怎麼不見了?」他問。雖然壓低了聲音,但眾人都聽見了他語氣裡的擔憂。


「啊,抱歉。」十代輕聲笑道,難得沒有發出熟悉的開懷笑聲。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散發著不詳氣息的黑色信封,交給了遊星。「這上面原本附著的東西,我把它除掉了。沒有等你回來讓你處理,對不起。但再讓它繼續侵蝕這女孩就來不及了……」


「好了。我知道了。沒事的。」遊星安撫似的說道,輕輕鬆開十代的手,拿起黑色的信封。「回去再給你做一個。」


「好。」十代點點頭。遊作在一邊皺著眉頭,似乎對十代異常乖巧的舉動感到很不可思議。但當遊星將手裡的信封遞給他看時,還是很快的進入狀況,搖搖頭表示自己沒看過這玩意。


「好吧,總之我們先回去。」遊星看了一眼那邊仍然在緊張著的上田彩。「妳就先跟著我們吧。」


「啊?喔……嗯。」上田彩訝異的發出聲音後,很快的又接受了這個提議,明顯的心不在焉。


「說起來。」一行人走在路上時,遊作突然開口。「遊矢那小子怎麼會開鎖的,你又教他那些偷雞摸狗的把戲——」


「超沒禮貌的啊小偵探!」十代叫道。好像瞬間又恢復成了平常開心的模樣。「這是基礎的生活美學好嗎!」


當眾人回到旅店時,已經臨近下午一點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先餵飽這群人,遊星一邊想著一邊推開旅館的門,絲毫沒有想到他們出去的時候其實沒有關門。


「嗯,沒錯,往西邊走就是二町目。」當走進大廳,與自己的極其相似的,熟悉的聲音從櫃檯後傳來時,遊戲訝異的回頭望向眾人。


「你們也太過分了?!竟然放另一個我一個人在這裡顧店?」


「誤會。」「是誤會啊!」遊星和十代幾乎是同時開口。尤其是十代,看起來快爆笑出來了。


「喔!夥伴!」倒是那邊的亞圖姆看到回來的遊戲等人時先打了招呼。遊馬坐在櫃檯前的高腳椅上,也朝著他們揮了揮手。「你們去哪裡了啊?我還在想怎麼都不見了。」


「童實野高中。」遊作代表回答了。「是事件,我是來拜託他們幫忙的。」


「喔,原來如此。」亞圖姆點點頭,一面向自家夥伴解釋。「我是剛剛才回來的,才在想說為什麼人都不見了呢,然後就看到遊馬下課回來——夥伴,你也下課了?」


「誒?不……啊,對,嗯。」為了避免被念,遊戲胡亂回答了一通。「但為什麼你要在這邊收銀啊?」


「啊?」亞圖姆歪了歪頭。「不……我想說這裡都沒人在顧也不太好,所以就暫代一下了。」


這下遊戲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了。多麼樸實無華的理由啊,雖然知道亞圖姆一直對現世的普通生活非常嚮往,但堂堂一個彼岸之王跑來旅館幫忙總覺得很掉價啊。


「那事件呢?」看遊戲在那邊糾結著,亞圖姆便走出櫃檯,坐在少年身邊,視線停在了眾人身後的少女身上。「喔,看來已經解決了?」


「不,還沒有。」遊作表示。眾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上田彩則被遊星安排坐在少年偵探的對面,面前是遊星替她準備的紅茶,而此時,偵探伸手朝少女示意。「妳何不自我介紹一下?」


「……。」上田彩張了張口,卻又很快的閉上。遊作聳了聳肩。


「好吧。妳不說的話,就由我來說了。」遊作便將他們在出門前的推測過程說給當時不在場的三人聽。遊戲一邊聽,一邊仔細觀察著上田彩的表情。從一開始的不安,到訝異,然後是困惑,到平靜,最後是茫然。


「遊星先生那邊怎麼樣?」說完了前提,遊作便開始問起了結果。


「我想你的推測是對的。」遊星表示。「一年級,尤其是和上田小姐同班的女孩子基本上都表示不僅不知道上田彩這個人,也看不見她的名字。二、三年級的女孩裡有不少人看得見名字,但應該是因為本來就不認識她。只有一個人例外。」


「例外?」遊作挑眉。


「沒錯,就是遊戲君的同學,城之內君。」遊星說道。「他沒有見過上田小姐,也不認識她,但他透過別人的情報知道了上田小姐。而且也還記得有關上田小姐的事。」


「原來如此……」遊作點點頭。「因為『上田彩』對他而言僅僅只是一份情報,而不是一份親自相處過的回憶,所以才沒有被抹去嗎……?」


「另一個我?」遊戲突然出聲。眾人將視線移過去,看見的是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樣子的亞圖姆。


「怎麼了嗎?亞圖姆先生。」遊作問道。「知道些什麼嗎?」


「啊……就是想起之前聽說過的一件事。」亞圖姆說道。「是聽一個亡靈說的。好像是說,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信,上面只有兩個欄位,一個是你想要得到的東西,另一個是為了得到這個東西能夠付出的代價。那個人寫了想要他死去的妻子能夠復生,為此即便代價是他的命也無所謂。然後……」


沙發椅上的上田彩表情明顯劇烈變化了一下。亞圖姆瞥了她一眼,便接著說下去。「然後他就真的死了。」


「那……」一邊的遊馬戰戰兢兢的開口。「那他的妻子有復活嗎?」


「有。」亞圖姆肯定的表示。「我想,這可能是某個神明或妖怪做出的,類似等價交換之類的法則遊戲吧。因為對於黃泉這邊來說亡魂的數量沒有改變,而且更改遊戲規則基本上是不可行的,所以我也不能多說什麼就是了。」


「遊星。」聽完亞圖姆的話,十代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叫了一聲。遊星也心領神會,將方才拿到的信封拿出來,交給亞圖姆。


「喔?」亞圖姆沒有拆開信,只是端詳了一下。「對——好像就是這玩意。」


「好吧,都這樣了,你打算說了嗎?」遊作接過亞圖姆的話頭,重新望向對面的少女。「妳在信裡寫了什麼?」


「我……我……」上田彩「我我」了兩聲後,才以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說道。


「我寫了……想和母親在一起。」


「然後呢?」遊作靠上椅背,語氣平緩卻讓人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你決定付出的代價是?」


「我寫了……」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是沒有任何人認識我也沒關係。」


「錯。」十代突然出聲,上田彩嚇了一跳,頭壓得更低了。


「妳一定不知道吧。」棕髮青年的聲音冷的像地獄的寒冰,一點也沒有平時輕鬆的樣子。他伸出右手指向亞圖姆手上的黑色信封,黑手套沒有遮擋住的白皙手腕上纏繞著荊棘似的燒傷。


「妳的這封信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等價交換的遊戲——有人在那上面下了詛咒,那會扭曲妳的願望,更會讓妳付出遠超過妳願望的代價。那個詛咒吞食了妳的名字,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上田彩呆呆的望著他,沒有說話。不過十代看起來也沒要她說話。


「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表,是能以短短幾個發音概括一個存在的咒語。妳以為現在的狀況是大家忘了妳這麼簡單?不。就算沒有人知道妳,妳仍然可以是上田彩。但當妳不是『上田彩』,上田彩這個名詞不等於妳,隨便一個有心人將自己冠上妳的名字,他隨時可以成為妳。」


「那妳是什麼呢?」


「我——」上田彩這一次看起來是真的害怕了,她慌張的看向自己的手,像是怕它們下一秒就會變得透明。


「哈哈哈哈哈!」結果,反而是十代自己先笑了出來。他笑得極為張揚,將方才自己製造出來的嚴肅氣氛沖淡了不少。


「騙——妳的啦!」青年瞇起眼睛,愉快的望向滿臉詫異的少女。「怎麼樣?被嚇到了嗎?但是別哭喔?這麼漂亮的姑娘,要是哭了就不好了呢!」


「上田小姐。」遊星在彈了十代的腦袋讓他安靜後,平靜的開口。「這傢伙剛剛說的不見得是在騙人。在法術相關的攻防中,非常忌諱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妳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看著少女呆呆的搖了搖頭,遊星便接著說了下去。「因為言靈。當知道一件事物真正的名字時,便可以驅使它為己用。雖然不知道下了這個詛咒,準備奪走妳名字的人要拿它來做什麼,但輕而易舉給出自己的名字的確是不智之舉。」


「但妳也不用擔心。」遊星說完,也微微一笑。「這上面的詛咒已經被消除了。妳暫時沒有危險——只不過……」


「只不過,妳確定妳還要繼續這個『遊戲』嗎?」遊作接過遊星的話。


「妳的母親,可是寄了信給我。」


「什麼?!」上田彩發出了來到這裡之後最大的音量。「母親她……」


「嗯?」結果遊星也疑惑了。「不是父親嗎?」


「是母親。」遊作說道。「上田隆二,也就是上田彩的父親,長期在外進行貿易,幾乎不曾回家。上田彩從小就是和母親一同生活。然而……」


少年偵探歎了一口氣。「她的母親在兩年前,因為急症過世了。」


「可是……」遊戲剛開了口就趕緊閉上。他想起了剛才亞圖姆說過的話。將過世的人復活回來,難道不需要以命換命嗎?


「妳的母親確實是回來了,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復活了。」亞圖姆像是看穿了遊戲的想法,對上田彩說道。「大概只是類似幽靈的記憶體,對吧?」


「……沒錯。」上田彩點了點頭,她似乎終於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就在……我寫了這封信的隔天早上,母親就一如往常的,坐在我的床邊叫我起床。但是,除了我以外,家裡的傭人,還有管家,好像都看不到母親的樣子。後來我還發現,母親只能夠出現在我們家的宅邸裡。」


「一開始,我覺得這沒什麼。」上田彩盯著面前的紅茶,茶早就涼了。「我終於又能見到母親了。我感到很滿足。雖然同學開始漸漸的不記得我是誰了,但母親又會在每天我放學回家時,對我說歡迎回來了。」


「但是,後來我發現,就連母親……」她說著說著,突然哽咽了起來。遊作歎了口氣,將早上收到的委託信拿出來,推到少女面前。


「妳的母親,對於開始忘記妳這件事也感到非常恐懼。」明明年紀和少女也沒有相差多少,年輕的偵探卻放輕了語氣,淡淡的說道。「彩……這個名字,是妳的母親親自為妳取的吧。要好好珍惜啊。」


他將那張上田彩的照片翻了過來。背面是一個日期和一行字,字跡和委託信上的一模一樣。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下方寫著:


「今天是小彩升上中學後的第一個生日,希望她能交到更多新朋友!」


上田彩摀住了自己的臉,卻沒有擋住啜泣的聲音。淚水從少女的指縫間溢出,在磁磚地板上點出污漬。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只有遊馬和遊矢兩個人互看了一眼,一人取了一疊紙巾,擺在少女面前。


當上田彩再度抬起頭時,亞圖姆也站起身來,將手裡的黑色信封和委託信一起放在她面前。


「詛咒已經解除,妳的母親應該已經認得出妳了。接下來要怎麼辦,就交給妳自己決定了。」他說,而少女這一次堅定的回望他。


「我——」她將母親的筆跡,母親為她拍下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後一把將黑色信封抓起,站了起來。


「我要親自去和母親道別。」


「那就去吧。」亞圖姆笑了。「已經是逢魔之時了呢,自己小心。」


上田彩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隨即頭也不回的跑出了旅店。眾人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過了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敬啟者:偵探大人。」


「您好。聽我母親說,您似乎是個不喜歡過多廢話的人。那麼我就單刀直入的說了。」


「首先,我要感謝您,還有您的夥伴們。雖然不知道您們是誰,但我想這也無傷大雅。因為有您們的幫助,我得以取回重要的,母親為我取的名字,也能夠親自向母親道別。」


「那封黑色的郵件,我和母親最後將它燒毀了。由於我不是很明白所謂神明或妖怪的遊戲該如何結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不過,母親的形影在這之後的確消失了。我想,應該沒有問題吧。」


「現在的我,決定依照母親告訴我的話,將有關於母親的一切過去當作美好的回憶放在心底。這樣的話,就像是和母親一起前進一樣了。」


「偵探大人,謝謝您。也謝謝您的夥伴們。明明與我互不相識,卻拯救了我,也拯救了我的母親。我想,這份恩情,我一輩子也無法報答吧。」


「隨信附上委託費十萬円。不知道這樣是否足夠,如果不夠的話,以下附上管家的聯絡方式,請務必不要客氣。上田彩,敬上。」


「十萬円——!」十代放下手裡的信紙。「小偵探!大賺一筆了啊這是!請客!請我們吃飯啊我們可是幫了不少忙喔?」


「哈?」遊作放下手裡的早報。「你需要吃東西嗎?」


「不需要吃和不能吃是兩回事!我不管!我要吃!我要小偵探請我吃飯啊!」


「……。」遊作冷冷的看著他。「……行吧,今天中午我請。」


「耶!」十代將食指與中指併攏指向遊作,露出勝利的笑容。遊馬和遊矢也跟著一起歡呼,遊戲在一邊微笑著鼓掌。


亞圖姆坐在高腳椅上,看著在沙發椅上笑鬧的五人。微微一笑後,回頭看向櫃檯後的遊星。


「十代……還好嗎?他的身體不是已經……?」


遊星搖了搖頭,看著不停向遊作點餐胡鬧的十代,卻還是露出了微笑。


「……會好起來的。」


亞圖姆看著遊星,笑了笑後收回視線。


「嗯,會好起來的。」


外頭的陽光透過敞開的門照進大廳。


今天的天氣特別好。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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もいもり(本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六代同堂,設定走這
|暗表/遊十
|ooc口胡自我滿足很廢很亂




上篇:《桂子小姐戀愛事件(上)》


《桂子小姐戀愛事件(下)》








晚上十一點,以一個正常人的標準應該得是睡得正香的時間。遊星將旅客寄放的鑰匙放在櫃台上,旁邊貼著「店主暫時出門,請自行拿取鑰匙」的便簽,然後關掉除了櫃檯上方的所有電燈。


童實野町的確能算是發展得較為快速的地區了。稀疏的,通著電氣的路燈點亮了幾乎沒有人的道路,就各種程度來說非常引人注目的七人朝著童實野高中出發。亞圖姆和遊戲兩人走在最前,遊星,十代和遊作則在最後,將遊馬與遊矢兩個孩子夾在中間。


「十代先生。」原本正在東看看西看看的幽靈少年突然看見身後的青年右手手腕上綁著的紅色細線,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


「呀,這個啊。」十代笑了起來。「當然是我跟遊星愛的紅線——」


「是封印。」遊星毫不留情的打斷十代。「十代先生的妖氣太強大,要是因此震懾到對方導致他躲起來就不好了。讓這傢伙自己控制又太不靠譜,所以我先把他封印起來了。」


「喔……」遊矢點點頭,用著同情的眼神望向十代,得到的回應是對方不變的笑容。


「到了。」前方的遊戲突然出聲。他們已經抵達了童實野高中的大門口。鐵製的柵欄式大門只是以插梢固定在地上,輕而易舉的就被眾人打開。


當所有人都進到校園,遊星和遊作為確保不被巡邏隊發現而將大門關回去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異常淒厲的慘叫。


「這麼猛?」十代訝異的表示。好像是以此為信號,中庭的方向開始傳出此起彼落的尖銳哀嚎,排山倒海像哪裡的災難現場。


「這種的,就算是我也肯定睡不著。」遊馬嘀咕著,隨即也跟著眾人一起拔腿狂奔起來。


這天晚上天氣極好。彎彎的弦月掛在天上,銀白色的光灑進中庭像朝著盆子倒水。眾人將身形隱藏在教學樓的陰影中,仔細端詳著中庭內。只是普通的花草樹木,和一株高大的桂木。


「這桂樹——」亞圖姆瞇起眼睛,正打算說些什麼時,一隻帶著殘影的黑手猛然朝這邊衝了過來。


「夥伴後退!」亞圖姆叫道,將遊戲護到自己懷裡。十代也張開手,把遊馬,遊矢和遊作擋在身後。遊星則往前踏一步,右手朝虛空一揮,夾住一張符紙就往黑手上拍。被拍上符紙的黑手瞬間煙消雲散。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啊?!」遊馬驚訝的大叫。十代回過頭,笑了笑。


「你們兩個,」他望向兩個孩子,還有一邊的少年偵探。他們都是沒有什麼戰鬥能力的傢伙。「還有遊作,就跟我一起待在這裡吧?」


遊作聳聳肩,沒有異議。遊星望向十代,得到對方微笑肯定後便點點頭,跟著亞圖姆和遊戲一起走進中庭,往桂樹的方向前進。


四周仍然充斥著不少形影模糊的靈體,只是因為先前被遊星狠辣的作風震懾住了,沒有對三人的靠近做出什麼反應。十代之前真是低估了,遊星想。這豈止是亡魂「或」幽靈,根本是「和」,甚至——他皺起眉頭,還有四周花草樹木的靈。這可就不得了了。


「另一個我。」似乎是被有些緊張的氣氛影響,遊戲不自覺的壓低了音量。他伸出手,指向桂樹下方。「你看,那裡。」


「喔……」亞圖姆恍然大悟似的拉長了尾音,隨即拉高聲音,大聲開口。


「那邊那位,注意一下!」


如此大的音量著實讓桂樹下的「什麼」嚇了一跳。趁他還沒反應過來,遊星直接朝空中扔了五張符紙,它們各占一角畫出五角星,把桂木所在的區域封在其中。


「啊!」原先坐在桂樹下梳著頭髮的「什麼」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清秀的少女面孔。


「就是這個吧。」亞圖姆完全沒管那邊的少女,指向自己的腳下。桂樹附近的草全枯萎了,露出畫在泥地上的法陣。「困住這些靈體的陣。」


「……嗯。」遊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後,看似隨意的將陣中某個符號塗抹掉。中庭裡凝固的空氣瞬間緩和了許多。遊星回過頭,望向身後各式各樣的靈體。


「快走吧,你們都自由了。」


沒有理會身後此起彼落的歡呼和道謝,遊星和亞圖姆一起將視線望向遊戲。個子嬌小的少年已經走到了樹下,友善的朝著少女笑。


「嘿。妳叫什麼名字啊?」


少女狠狠的瞪著遊戲,似乎是想從少年的表情裡找到一絲惡意,但最後卻以失敗告終。她有些戒備的望著三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忘記我原本的名字了。」少女說道。「但是他給我取了名字——他叫我桂子。」


「桂子小姐啊。的確是非常好聽的名字呢。」遊戲蹲了下來,讓自己的視線和桂子的同高。「那麼,桂子小姐為什麼待在這個地方呢?」他看向亞圖姆,對方點了點頭。「桂子小姐應該不是桂樹這裡的幽靈吧?」


桂子嘟起嘴巴。但或許是對遊戲和藹的笑容感到安心,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本來是待在三樓的走廊。」她說。「三天前覺得天氣很好,想到外面來看看,所以來到這裡。然後,然後我……」她突然露出害羞的笑容。「然後我遇見了他。」


「他?他是誰呢?」看到桂子明顯的放下戒心,遊戲才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是個很棒的人。」桂子回答,雖然基本上是有跟沒有一樣的情報。「他看見了在樹下乘涼的我,過來跟我說話,還說我很漂亮。你也是個很棒的男生喔,我告訴他。但是他說,他不是,沒有人要跟他說話,因為大家都說他很陰沉。」


「陰沉……?」遊戲皺起眉頭。他突然回想起今天放學時,城之內手舞足蹈著告訴自己的情報。


「吶,桂子小姐。」少年再度露出笑容。「妳說的他,是井口實勇同學嗎?」


「沒錯!」桂子跳了起來,抓住遊戲的手像找到好閨蜜的普通女孩。「你認識井口君嗎?」


「不……」遊戲搖搖頭。「但是我的朋友認識他喔。想要見他的話就請先回答我的問題。桂子小姐,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抓住其他幽靈嗎?」


「因為我想要變漂亮啊!」桂子理直氣壯的回答。「如果吸了其他幽靈的精氣,就會變得更漂亮喔!這樣的話,井口君也會變得更喜歡我吧?」


「哪有這種事?」亞圖姆皺著眉頭。「這是誰告訴妳的?」


「不知道啊,不認識。」桂子想了想,努力的形容著。「那個人……高高的,戴著一頂大帽子還穿著黑色的大衣。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的確是他告訴我,只要吸收別人的精氣就會變漂亮,這個可以把大家困在這裡的圖形,」她指著被遊星破壞掉的法陣。「也是他教我這麼畫的。」


「原來如此。」亞圖姆點點頭。「難怪並沒有感覺到町內的靈體有減少,畢竟以現在桂子的力量,想把靈體直接吸到灰飛煙滅還是很困難的。那麼,到底是誰教她這麼做的呢?讓她做這種事情,無非是想要——」


「——養鬼王。」遊星接話。「還好這次發現的早,不然就慘了。學校的確是個好地方啊,白天有學生足夠的精氣,晚上也夠陰。再晚個幾天發現,說不定就要影響到一般人了。」


「嗯。」亞圖姆同意了遊星的說法,轉過頭望向樹下的桂子。「不過就算沒有惡意,吸收了其他靈體的精氣是事實。妳不能夠繼續待在童實野高中了,先跟我去黃泉一趟吧,妳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才行。」


「誒?!」桂子抬起頭。「如果我離開的話,是不是就不能和井口君在一起了?」


「啊?」亞圖姆似乎對女鬼的關注點感到神奇不已。「這是當然的吧——」


「那我不要!」桂子大聲的宣告。「好不容易跟井口君交往了啊?就要這樣見不到井口君我才不要!」


「我說,」亞圖姆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妳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他正想接著說下去時,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肩膀。


「如果因為交往了所以離不開的話,那分手就好了啊!」遊城十代不知何時站到了亞圖姆和遊星身後,瞇著眼睛笑得開懷。兩個孩子一人抓住青年的一邊袖子,滿臉的疑惑。一旁的遊作歎了口氣,一臉的「我就知道」。


「我說啊十代先生……」遊戲正打算說些什麼時,十代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愉快了起來。


「唉呀,畢竟亡魂如果還留有執念的話,是沒辦法進入黃泉的吧?」十代稍微停頓了一下,看向亞圖姆。後者只是聳聳肩,示意他接著說。


「雖然桂子姑娘已經死了,但對井口君仍然有著強大的執念呢!既然這樣,我們乾脆就幫助她將這份執念完成就好了啊!你們聽我說……」


聽完十代的「計畫」後,包括原先有點不在狀況內的遊馬和遊矢,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十分微妙。


「……真是個好方法。」亞圖姆率先回過神來,朝十代豎起大拇指。「但我是不會參與的。交給你了,嗯。」


「我也退出。」遊作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委託是什麼來著,解決騷靈現象,那已經解決了,接下來不關我的事。」


「呃……」遊戲眨眨眼。他是很想拒絕的來著。「不過也只有我能去了對吧……我知道了,我會做的。」


「嗯!」十代對遊戲投以讚許的眼神。「那遊星呢?」


遊星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了十代一眼。隨即收回視線,手一揮,空中漂浮著的符紙自燃成灰燼。


「太好啦!」十代歡呼著,將視線望向站起身來的小女鬼,形狀優美的眼睛裡閃過青黃兩色的光。


「那麼桂子姑娘,今晚先住在遊星的店裡吧?」




隔天早上,遊戲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進教室時,正好看見城之內朝他跑過來。


「嘿,遊戲,你知道嗎?」他興奮的說道。「聽說昨天晚上學校鬧鬼了欸!」


「啊,這樣嗎。」遊戲點點頭。昨天晚上陪十代胡搞瞎搞到兩三點才好不容易睡著,他現在完全是睡眠不足的狀態。


「超冷淡的啊,遊戲!」城之內痛心疾首的叫道。「你到底對什麼樣的情報才會有熱情啊?」


「你可以多試試看,說不定就知道了喔。」遊戲疲憊的笑了笑。「對了,城之內君知道井口君是哪一位嗎?」


「怎麼,突然對他感興趣了?終於想談戀愛了想問問經驗人士的意見嗎?」


「當然不是。」遊戲從書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在城之內面前晃了晃。「只是他女朋友托我把這個給他罷了。」


「喔喔喔!」城之內跳了起來,一把攬住遊戲的肩膀就把他往教室外拖。「失敬失敬,沒想到你竟然認識井口君的女朋友!來來來,這是情書,是情書沒有錯吧?我這就帶你去找他,我們走!」


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朝三班前進的時候,遊戲看了看手裡被精心封好的情書。應該沒問題的吧,他想,畢竟是十代花了兩三個小時教桂子寫出來的心意,十代的戀愛經驗總該比桂子本人好上許多——突然想起不動遊星將棕髮青年的腦袋按在桌面上或牆上時的表情,遊戲又不是那麼有信心了。


當遊戲和城之內一起到隔壁班找井口時,同一時間的旅店大廳裡,傳來少年偵探不滿的聲音。


「我說過我不管這事了吧。」遊作抱著胸坐在沙發上,狠狠壓住了一個即將脫口而出的哈欠。桂子坐在他的對面,滿臉的疑惑。遊作突然特別羨慕亞圖姆,人一句「工作去了」就飛也似的跑了,各種瀟灑。「一大早就把人拖過來——你不用睡覺我要睡覺的啊。」


「等事情結束了想怎麼睡都沒問題喔小偵探。」十代不懷好意的笑著,戴著黑手套的指尖指向大廳後的走廊,那裡是遊星特別提供給經常待在旅店這邊的眾人休息的套房。「遊馬好像直接請假不去上課了,說是不睡滿一整天不起來呢。」


「是嗎。」遊作站起身,被十代按了回去。「那我也去睡了。」


「不~可以~」十代唱歌似的說道。「明天桂子姑娘可就要和井口君約會了喔?是充滿紀念價值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約會呢?這種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能夠搭配可愛女孩子的可愛衣服!而我們則需要男性代表,老中青,剛好三位,給桂子姑娘決定明天要穿什麼衣服啊!」


遊作挑眉,和一邊的遊矢一起將目光轉向站在櫃檯後的遊星。對於被分到「老年男性」的範圍內,遊星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好的——那我們就開始了喔?」十代從桂子那側的沙發後拿出好幾袋的少女服飾,遊作感覺自己的眼皮在瘋狂跳動。「桂子姑娘,準備好了嗎?」


「嗯……嗯!」桂子很顯然的,根本招架不住十代的熱情。不過「想和井口君約會」的想法到底還是讓她接受了十代為她提出的所有意見。


「很好!」十代說著,從紙袋裡拿出第一套衣服。幽靈自然是不可能普通的換衣服的,因此三人看到的是十代拿著新衣在桂子身前比劃,然後瞬間就讓她穿上的妖術表演。雖然口口聲聲表示不想幫這種忙,但來都來了,遊作還是認真的和遊星與遊矢評價起十代不知從哪裡買來的大量服裝。等到桂子試穿完最後一件衣服,也決定好明天的打扮後,已經是中午了。


「好!那麼接下來是約會的行程!」十代拿著旅館裡準備的,童實野町的觀光地圖,和桂子一起討論起了什麼地方適合約會。遊星到廚房裡準備午餐了,遊作抓緊機會也跟了進去。留下的遊矢只得被幹勁滿滿的十代抓去討論了。


「真的是……不得了啊那個人。」幫忙切菜的時候,遊作忍不住說道。


「是啊。」遊星沒有反駁。「但是他能像現在這麼開心就很好了。」


「……。」遊作開了開口,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沒有說。


「……嗯。」只是最後,點了點頭。




隔天是休息日。遊戲一大早就來到了學校門口,井口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早上好,井口君。」遊戲笑了笑,向明顯有些緊張的少年打招呼。井口今天特地穿了一件亞麻色的大衣,戴著同色的貝雷帽。看得出對今天的約會也是十分期待。


「早上好,武藤君。」井口也朝遊戲點頭致意,然後跟上遊戲的腳步。「你是說,桂子在你打工的地方等我嗎?」


「嗯。」遊戲點點頭。「所以我正要帶你過去啊。」


「那個,武藤君。」井口的聲音突然低落了下來,遊戲奇怪的回頭。


「怎麼了嗎?」


「那個……你也……看得到幽靈對吧?」


遊戲眨眨眼,似乎對少年突然的問題感到非常不解。


「其實,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桂子是幽靈了。」井口說著。「雖然知道,但還是忍不住去和她搭話了。因為平常都沒有人要跟我說話,而且她真的很漂亮……桂子在信裡說,她要轉學所以我們以後不能見面了,但事實不是這樣的對吧?桂子她,桂子她發生什麼事了?」


「嗯……井口君你不用擔心。」遊戲微微一笑。「反正理由絕對不是因為不喜歡你了。桂子小姐只是一不小心做了一些有點嚴重的事,所以得先離開童實野高中而已。放心,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努力爭取讓她回來這裡的。」


「是……這樣嗎。」井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武藤君,你果然不是什麼普通人。」再度跟上遊戲的腳步後,井口說道。「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也沒辦法見到桂子最後一面吧。」


「哈哈,我什麼都沒做啊,別謝我。」遊戲笑著,推開旅店的大門,銀製的風鈴聲響起。桂子就站在門後,身後站著的六人雖然個個一臉疲態卻都帶著笑容。


「要謝的話,就謝謝我的夥伴們吧。」




井口和桂子的約會情況究竟如何,眾人再如何好事也不會真的跑去跟蹤。就算是十代,也被遊星抓去幫忙整理空房了。


只是在接近黃昏的時候,眾人收拾收拾便再度一起離開了旅館,來到町內河川的堤岸邊。根據十代和桂子最後討論的結果,他們約會的最後一站就在這裡。聽說在這裡看到的夕陽特別漂亮。


當夕陽有一半沉沒到地平線下時,井口和桂子牽著手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堤岸邊。看見明顯是在等他們的眾人,井口深深吸了口氣,望向身邊的桂子。


「那,這一次,真的要說再見了。」


「嗯。」桂子點點頭。「真的很謝謝你陪我約會,井口君。」


「準備好了嗎?」亞圖姆開口問道,被身邊的遊戲用手肘推了一下。


「啊,沒問題。」桂子鬆開了牽著井口的手,往七人的方向走了一步。


「好。」亞圖姆點點頭。「那麻煩你了,夥伴。」


「嗯。」遊戲也點點頭,站到井口面前。


「井口君,早上的時候說過覺得我不是普通人,對吧?」遊戲將雙手擺在胸前,指尖相觸。「現在給你回答。」


當遊戲將相觸的兩隻手分開的時候,他的身後,一扇在橘紅色的夕幕中突然出現的巨門,也跟著他的動作一起緩緩開啟。


「這是黃泉之門。」遊戲向瞠目結舌的井口解釋道。「而我——如你所見就是守門人了。」


「井口君……!」當亞圖姆捉起少女的手腕時,桂子回過頭。「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嗯!」暫時將一切訝異壓進心底,井口也同樣大聲且堅定的回應。「一定會的!」


「走了。」亞圖姆說道,帶著桂子走進巨門後那道看不見盡頭的長廊。臨走前,遊戲開了口。


「早點回來啊,另一個我!」


亞圖姆笑了,回過頭,向遊戲還有自己的夥伴們豎起大拇指。石門轟隆隆的闔上,然後消失在空氣裡。




「欸欸,聽說了嗎?」下課鈴響,城之內衝到遊戲桌前。「三班的井口君,好像失戀了說!」


遊戲望向窗外,井口實勇正和幾個同學有說有笑的經過他們班前面。那天將桂子送走,順便告訴鯉奈她能回學校住了之後,井口被十代抓去修改了記憶——他已經完全忘了曾經認識遊戲等人的事,關於桂子的記憶,也被改成了如那封情書所寫:因為桂子轉學,所以暫時分開了。


這樣也好,不,應該說,這樣就好。遊戲想著,重新望向滿心期待和自己討論八卦的城之內。


「是這樣嗎?不過,這的確也是城之內君所說的,青春的一部分呢?」





——劇終






>後話

當阿作專心吐槽,兩隻小隻的負責可愛,暗表負責老夫老妻的時候,啾,調戲了多少女孩子呢,蟹哥,在吃醋,啾,請你好自為之(飽含愛意的設定)

我是真的啾廚,請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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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代同堂,設定走這
|暗表/遊十
|ooc口胡自我滿足很廢很亂




《桂子小姐戀愛事件(上)》








「聽說了嗎?三班的井口君交上女朋友了喔!」


黃昏的太陽染上了有些不詳的橘紅色,紅磚鋪成的道路上汽車和放學的學生們擦身而過。城之內克也搭上身邊嬌小少年的肩頭,滿面笑容好像交到女朋友的人是他一樣。「真是不簡單啊,明明就是超陰沉的一個人說?遊戲?」


「誒?」嬌小的少年抬起頭望向城之內,眨了眨眼。


「什麼啊!」城之內抱怨著。「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啊。」被喚作遊戲的嬌小少年尷尬的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井口君是哪位來著?」


「啥?!這你都不知道?」城之內一臉裝模作樣的悲痛。「二年三班的井口實勇啊!現在的話題人物啊!不過你不知道也不是什麼錯,畢竟那傢伙啊,總是一臉陰沉的待在角落,也都不跟人說話呢!」


「喔……」遊戲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那為什麼你知道他交了女朋友啊?」


「天啊!」城之內的五官全皺在了一起。這傢伙的表情真的既浮誇又豐富,遊戲想,或許去演歌劇會是個好選擇。「遊戲,我有時候真的很擔心你的交友情況。雖然像我這個童實野高中第一萬事通一樣對你來說很困難,但要交到多一些朋友的第一要點就是要多多觀察身邊的人啊!」


「呃……」遊戲被城之內驚人的氣勢逼退了兩步。「所以我不是說我根本不認識井口君了嗎……」


「就在!隔壁班!的!同學啊!」城之內抓住遊戲的肩膀瘋狂搖晃。「而且大家今天聊天的話題都是他啊!說是整個變了一個人似的!清爽,帥氣——當然還遠遠不及我——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啊!啊!戀愛!青春!什麼時候也會有突然的桃花降臨在我身上呢?」


「那不是很好嘛。」直接忽略掉好友後半段的激情獨白,遊戲一本正經的表示。「談了戀愛之後變得不那麼陰沉,是件好事啊。」


「跟你談這種話題真無趣啊。」城之內不滿的表示。「遊戲就沒想著談個戀愛什麼的嗎?」


「誒?」遊戲想了想。「不……暫時沒有這個方面的打算呢。」


「果然嗎。」城之內搖了搖頭。「嘛,雖然也的確想像不到遊戲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啊對了,你今天也要去打工嗎?」


「嗯。」遊戲點點頭。「城之內君要一起去嗎?」


「呃,我就不了!」這次輪到城之內尷尬的笑了。「遊戲,我說真的……我一直覺得你打工的那間旅館超陰森的,我的直覺很準的!」


「會嗎?」遊戲歪了歪頭,看起來非常高興。「我一點都不覺得啊?」


「嘛……嘛!你不覺得就好!」城之內有些勉強的笑了笑,指向右邊的叉路。「那我先回去啦!你自己打工要注意啊!」


「嗯!」遊戲揮了揮手,目送城之內離開後才回過頭,繼續沿著原先的路往前走。


三町目裡最顯眼的建築是一棟紅磚砌成的洋式旅館,牆上攀著的牽牛花在夕陽照耀下顯得有些妖異。塗著黑漆的木製大門上鑲著彩繪玻璃,推開的時候能夠聽見銀製風鈴清脆的聲響。


旅館大廳裡有不少人,雖然只有極少數的個體能夠被成為「人」。他們大多數是穿著黑色大衣,帶著黑色扁帽,提著黑色皮箱的旅人,對於同處同一空間的,抱著自己腦袋的少女或只長著一只眼睛的男孩不是看不見就是見怪不怪。


遊戲雖然不是旅人,但的確是對在這裡出入的妖怪和鬼魂「見怪不怪」的類型。他將書包放在大廳的臨時置物櫃裡,逕自拖了一張高腳椅到櫃檯前坐好。


「下午好,遊星先生。下午好,十代先生。」


「下午好,遊戲君。」旅館的店主,不動遊星是一名安靜且溫柔儒雅的青年,而且,以遊戲身為男性的角度來說,非常帥。傳聞想和他交往的女性數量足夠繞整個童實野町三圈,而遊戲是相信這個傳言的。


至於另一邊……。「呀,遊戲君~今天來的特別晚喔?考試了對吧?考什麼?漢字嗎?考得怎麼樣啊?」


「十代先生……」遊戲垮下肩膀。遊城十代只要願意的話又何嘗不是一名美男子,但就他現在跪在沙發上,雙手撐著椅背,笑得不懷好意的模樣,只怕是再熱情的女性也會退避三舍吧。


「要喝些什麼嗎?」遊星乾脆俐落的插了話,不讓沙發上的十代有繼續追問的機會。得救了,遊戲鬆了一口氣。櫃檯後的牆上是各式各樣的咖啡豆,茶葉和遊戲叫不出名字的酒,讓旅館的大廳得以客串早上咖啡廳晚上酒吧的場所。


「啊,柳橙汁就好,謝謝。」順理成章無視掉在一邊抱怨著的十代,遊戲朝遊星點頭致意時,身後突然感覺到一陣涼氣。


「遊戲先生,遊戲先生。」遊戲回頭,戴著西式硬帽的少年眨著眼睛盯著他看。少年身周散發的冷氣與沒有體溫的身體充分展現了他並非人類,而是一名鬼魂。


「遊矢?」為了與對方等高,遊戲從高腳椅上跳了下來,微微蹲下。「怎麼了嗎?」


「遊馬怎麼還沒來?」


「啊,你說遊馬嗎?」遊戲伸手拍了拍榊遊矢腦袋上的帽子。能夠像這樣觸碰到鬼魂真的挺奇妙的,他想。「今天中學部放學之後有集會喔——遊矢再等一下吧?」


「好吧。」遊矢乖巧的點點頭。這孩子,被摸頭的時候眼睛都瞇起來了,簡直跟貓咪沒兩樣嘛,遊戲頗有興致的按著小幽靈的腦袋,前後左右搖晃著。遊矢也沒有反抗,就這麼任著遊戲蹂躪。大廳裡旅人們來來去去,直到風鈴的聲響迎來了熟悉的身影時,遊矢才精神的抬起頭來。


「遊馬!」看見玩伴,圍繞在鬼魂身邊的寒氣似乎也退去了許多。「等你好久了!」


「抱歉啊遊矢!」九十九遊馬完全是能以「陽光」形容的少年,他搔了搔後腦勺,露出毫無陰霾的笑容。「都是校長——說什麼中學部應該要為了接下來的升學考試準備,不能只想著要直升高中部什麼的……完——全不能明白嘛!直升高中部有什麼不好的?」


「當然是因為更多的學生考上好高中,他這個校長才更有向人吹噓的資本啊。」


一個冷冷的清亮嗓音響起。跟著遊馬一起進門的少年踏著木屐坐到櫃檯前,向遊星要了一杯黑咖啡。沙發上的遊城十代眼睛又亮了起來,像找到新玩具的小孩。


「呀!看看這是誰?這不是我們的小偵探嗎?怎麼啦怎麼啦,又發生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十代大人喔?保證消除所~有煩惱!」


「你只要閉嘴我就少了絕大多數的煩惱。」藤木遊作轉過頭,誠摯的表示。「而且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十代先生。我只是在路上遇見遊馬,然後被拖過來的而已。」


「呿。」一聽沒有有趣的事件,十代鼓著臉頰瞪了遊作一眼,好像這都是他的錯似的。遊作也非常直接的無視掉十代,繼續對那邊正準備和遊矢玩的遊馬說話。


「而且你就算想直升高中部也要考試的吧,童實野高中的分數也不低不是嗎。」


「那也是明年的事了我才二年級啊二年級!」遊馬叫道。「說到底講考試的事情幹嘛得叫上全中學部啊?!晚餐吃什麼啊遊星先生?」


對於遊馬說話的對象突然轉向自己,遊星似乎一點也不訝異。「炸豬排,」他回答。「還有咖喱飯。已經煮好了,誰要現在吃?」


後半段是對著眾人發話的。於是遊戲和遊作各說了句「那就麻煩了。」,遊馬則是高高的舉起自己的手。「我要吃!遊星先生的咖喱飯最好吃啦!」


「……好。」遊星點點頭,目光望向沙發上的棕髮青年。「十代先生,要吃嗎?嚐點味道也好?」


「哈哈。」十代瞇著眼睛笑了。「當然——既然是遊星的咖喱那必須捧場!給我來一些吧?」


「嗯。」遊星應了一聲,便轉身進了櫃檯後的廚房。遊戲和遊作自然都不是等著別人服務自己的主,從椅子上起身後跟著店主進到廚房。不一會兒三人便將四盤豐盛的咖喱豬排飯放在沙發椅前的小茶几上,給十代的則是小小的一碗,的確僅有「嚐點味道」的份量。


「如果十代先生還要的話,可以吃我這盤的。」遊星說道,十代卻咧開了嘴搖搖頭。


「不了~這樣就夠了喔?謝謝你啦,遊星。」十代站起身,將自己原本坐著的位置讓給遊戲。遊馬,遊星和遊作則坐在茶几的另外三邊。四人合掌說了「我開動了。」之後便享用起了晚餐。


十代端著自己的小碗,信步晃到櫃檯後暫代了遊星的位置。他看著遊矢百般聊賴的轉著高腳椅,突然笑出了聲。


「想吃嗎?」


「誒?」遊矢抬起頭,看看十代,轉頭看著另一邊享受著咖喱的四人,又看向十代。


「想吃。」


「哈哈哈哈哈,那就給你吃吧。」十代看起來好像非常開心的樣子,雖然沒人知道原因。「啊,沒問題的,這碗的話你是可以吃的,我稍微改變了它的成分但味道是一樣的。但也僅限於嚐嚐味道罷了——要吸收是不可能的喔。」


當遊矢雙眼發亮的接過咖喱時,一名綁著兩條辮子,有著一張好脾氣臉蛋的少女來到櫃檯前。


「呀。」十代打了聲招呼,另一邊的遊星抬起頭望了過來。「住宿是嗎?小姑娘?」


「是的。」少女點了點頭。她穿著顏色樸素的袴,是童實野高中的女生制服。「請問一個晚上要多少錢呢?」


「啊啦啊啦。」十代又露出了他招牌的,不懷好意的笑容。「如果是那邊那位臭臉帥哥——」他指向遊作。「要給多少錢我都不會讓他來住的喔。不過是妳這樣的大美人的話,自然是免費——」


「一個晚上三百円。每間房間都有單獨的衛浴設備,熱水和暖氣。」遊星恰到好處的打斷十代的胡說八道,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後站起身走到櫃檯後,好像從頭到尾和少女對話的人都是他。「沒有問題嗎?準備要住幾晚?」


「啊,沒有問題的。」少女眨眨眼,似乎對被插了話卻仍然面帶笑容的十代感到非常不可思議。「那個……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先住個七天嗎……視情況會續住也說不定……」


「這麼久?」遊星疑惑。「看妳的穿著……是町內的住民吧?」


「啊,是的。」少女點點頭。這時候另一邊的遊戲終於吃完了晚餐注意到這邊。


「啊,鯉奈小姐!」遊戲出聲打了招呼,櫃檯那邊的三人同時將視線轉了過來,連一臉滿足享受著咖喱的遊矢都抬起頭來。「怎麼會過來這邊呢?」


「遊戲君!」被喚作鯉奈的少女見到遊戲,也綻開了笑容。雖然乍看之下有些不起眼,但她的確如十代所說是個漂亮的孩子。「原來你上次說的,打工的地方,就是這裡嗎?」


「啊哈哈,說是打工什麼的,的確有些得意忘形了。」遊戲笑了笑。應該說是來蹭吃蹭喝的,他想。「不過為什麼鯉奈小姐要過來住旅店呢?」


「嘿——原來互相認識嗎?遊戲君和這位小姑娘?」十代用撐著櫃檯桌面的手支住腦袋,露出促狹的笑容。「什麼什麼?男女朋友?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呀?真是深藏不露!你家的王知道嗎?」


「啊,我是在童實野高中認識遊戲君的。」鯉奈似乎從遊星身上學到了應付十代的方式,只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發問者正處於腦袋被遊星摁在桌面上的情況。


「我是童實野高中鯉魚池裡的鯉魚。」她自我介紹道。「遊戲君對我們這些住在學校的妖怪都很友善呢,大家都很喜歡他。」


「我很喜歡童實野高中,每天在那邊和大家一起玩很開心。但是……」鯉奈垂下眼睛。「現在的學校根本不能住了!」


「誒?」遊戲訝異道。「怎麼回事?我今天在學校裡沒有感受到任何異常啊?」


「白天是沒什麼……但是晚上……鬧鬼啊!」鯉奈說著,似乎從眾人看她的眼神中察覺身為一個妖怪,說出「鬧鬼」這種話非常詭異,連忙接著補充。「我的意思是,最近這幾天,每天晚上學校裡都有好多幽靈……雖然以前一直都有,但最近的數量多到不可思議!還整個晚上不停發出尖叫的聲音,吵得根本沒辦法睡覺……我沒辦法,只好暫時搬出來住了……」


遊星聽完,若有所思的將眼神遞向沙發上的遊作。那邊的少年偵探聳了聳肩。


「住在童實野高中附近的惠子奶奶跟我抱怨過,說是這幾天晚上學校裡一直傳出類似指甲刮黑板或是摔破玻璃的聲音。但沒有提出委託我就沒有太去管,而且我親自去看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


「幽靈嗎……?」好不容易能重新抬起頭的十代鼓起臉頰。「鯉奈姑娘有看清嗎?是死者的亡魂,還是其他生物的靈?」


「誒?沒、沒有……」鯉奈搖搖頭。「他們幾乎都在中庭那裡,叫聲很淒厲,很恐怖,說實話,真的不敢過去看……」


「遊戲君。」遊星從櫃檯下方的小櫃子裡拿出一把鑰匙。「亞圖姆先生有說什麼嗎?」


「啊?沒有耶。」遊戲歪了歪頭,確認過一次記憶後再度肯定的回答。「沒有的說。不然等他回來,我再問問他知不知道好了?」


「嗯,就先這樣吧。」遊星點點頭,將鑰匙交給鯉奈。「鯉奈小姐的房間是316號房,從那邊的樓梯上到三樓之後向右走就可以看到。床頭櫃上面有呼叫鈴,沒有熱水或是有什麼其他需要的話可以按那個。住宿費的部分,等退房的時候再付費就好。」


「好的。」鯉奈禮貌的笑了笑,收下鑰匙向眾人點頭致意後便離開了櫃檯。


等到鯉奈的腳步聲消失在眾人聽力範圍後,遊星走出櫃檯,一邊收拾茶几上的空盤一邊發問。「你們怎麼想?」


「基本上可以確定是有什麼在作祟吧。」遊作聳聳肩。「童實野高中的中庭——不是一個四周都是教學樓的空地嗎。那的確很容易聚集靈體就是了。」


「高中部的中庭一直都有很多幽靈啊!」抱著柳橙汁喝了好一段時間的遊馬表示。「不過他們不是都很安靜嗎?每次遇見的時候,都還會跟我揮手打招呼喔?」


「所以說是有什麼突然出現的原因導致他們躁動起來啊。」遊作望向在高腳椅上旋轉的遊矢。「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耶?」遊矢茫然的眨眨眼。遊星再度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代替小幽靈回答。


「這孩子的話應該是感覺不到的。」黑髮青年擦了擦手。「十代先生送遊矢的那隻手杖——」他指了指遊矢手中的漆黑拐杖。「——事實上是融入他自身的妖氣製成的。這樣只要遊矢拿著它,其他妖怪和鬼魂就不能找遊矢麻煩,但這也同時切斷了遊矢和其他鬼魂之間的聯繫。」


「呀。」十代坐在櫃檯後的高凳子上,低低的笑著。「不是說這個要保密的嗎~你看小偵探又瞪我了。」


「不。」遊作皺起眉頭。「我只是有點意外,沒想到你有這麼好心。」


「十代先生本來就不是壞人啊,遊作君。」遊戲笑著說道。年輕的偵探轉頭望向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是吧?你都忘了這傢伙之前——」


「唉呀——」遊戲提高了音量,蓋過遊作的聲音。「不是說了我們現在的重點是學校中庭突然的鬧鬼事件嘛!遊作君也要解決惠子奶奶的麻煩,對吧?」


「這種事,我可沒接到委託啊。」


「那我來委託。」「我來委託就好了啊!」遊戲和遊馬幾乎是同時回答。遊作翻了個白眼,對於這種顯而易見的,拖人下水的行為甚至都懶得吐槽。


「好了好了,鬧鬼的事情等亞圖姆先生回來再說吧。」遊星拍拍手,招呼那邊佔據著本來要給旅客休息用的,沙發椅的三人。「時間也差不多了,都先過來幫忙。」


大約晚上七點左右,旅店的人潮迎來了高峰。入住的,退房的旅客將旅館的大廳壅塞成車站。從別的地方來旅遊的妖怪,尚未被接往黃泉的亡魂,長期滯留現世的幽靈和鬼怪,還有修行者和靈工作者,極為少數——是正常的,與這個世界的另一面沒有任何連結的人類,平凡的旅人。或許在他們眼中,這裡只是極為普通的旅館。


如此多的客人,只靠遊星一個的確應付不過來。遊戲和遊作都加入了幫忙登記入住和退房的行列,十代被遊星抓到身邊負責幫自己找鑰匙和拿雜物,不讓他有機會調戲顧客。遊矢被遊馬帶到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給有需要的旅客指路。


來來往往的人潮在大約兩個小時後消退了不少。接近九點,當兩位穿著花魁服飾的女性在櫃檯寄放了鑰匙說要出去找樂子後,一名披著黑色披風穿著白色襯衫的青年走了進來。


「啊,另一個我!」遊戲揮揮手打著招呼,那一邊的青年抬起和遊戲幾乎完全相同的面容,也露出笑容。


「夥伴。」亞圖姆在櫃檯前的高腳椅上坐下,向遊星要了一杯白開水。


「今天來的特別晚啊,怎麼了嗎?」遊戲坐到亞圖姆身邊,仔細端詳這位黃泉之王糟糕的臉色。不愧是接近於人類機能的暫用身體,他想,亞圖姆現在看起來就像剛從加班地獄中解放的上班族。


「啊,這個啊。」狠狠灌完一杯水之後,亞圖姆看起來好多了。「六町目的川田婆婆,還記得她嗎?」


「咿。」遊戲一不小心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像突然被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不過不只是他,連一邊的遊作和遊馬,甚至十代的臉色都瞬間變得微妙了起來。


「說是幾天前過世了。」亞圖姆接著說了下去。「今天負責那個區域的傢伙們去了她家,準備先跟她做前往黃泉的說明……」


「噢。」遊戲這次發出了某種混合了理解和同情的氣音。他總覺得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結果婆婆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經過世了。狠狠的把所有人臭罵了一頓,還把負責講解的小姑娘給罵哭了。後來我自己過去,好說歹說了一整個下午,才終於讓她回想起自己已經死了。然後她就開始了第二回合,說什麼服務不周啦,應該要提前提醒啦,覺得要成佛很麻煩啦什麼的。我的天,我的人手本來就不夠我自己也忙得要死,結果整個晚上就光聽那個婆婆演講了。」


亞圖姆歎了口氣,對於沒有人接他的話一點也不訝異。所有人都是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卻完全不敢做出什麼評論,像是深怕等等川田婆婆就會揮舞著那根大拐杖出現,用著尖銳的嗓音把所有人都罵一遍似的。畢竟是一個能把妖怪罵到哭的存在,她的戰鬥力著實不是在場的眾人能夠想像的。


「啊,對對,說到這個。」從川田婆婆的消息中緩過來後,遊戲繼續了眾人先前的話題。


「另一個我有聽說嗎?說是童實野高中的中庭,最近每天晚上都有大量的幽靈出現,還一直在尖叫什麼的。」


「嗯?」亞圖姆想了想,搖搖頭。「不,沒有聽說。大概是還沒傳到我這吧。怎麼了嗎?」


「鯉奈小姐,就是住在學校裡的妖怪,今天搬過來住了。」遊戲飛快的將鯉魚妖怪的事說了,亞圖姆聽完後,皺起了眉頭。


「有想到些什麼嗎?」遊作問道。「比方說,學校附近的靈體突然減少了?」


「不……沒有聽說相關的報告,也沒有特別感覺到。」亞圖姆捏著下巴。「不過能讓地域性那麼強的妖怪都搬出來住,代表狀況挺嚴重的啊。遊作君,你是覺得,童實野高中的中庭是有什麼在吃靈體嗎?」


「推測。」遊作攤開手。「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鯉奈小姐說他們發出的是尖叫聲。而且,學校附近的住戶也表示最近有發生騷靈現象。按理說——」他看了看遊馬。「學校裡的幽靈都是很安分的,會讓他們突然狂躁起來,我猜,說不定就是有什麼在吃靈體,而他們忙著逃跑造成的。」


「嗯……很有道理。」亞圖姆點點頭,望向櫃檯內的兩人。「你們覺得呢?」


「我說的話,想吃靈體沒有那麼容易的唷?」收到遊星要他先說的眼神,十代笑瞇瞇的說道。「靈體自己也有長腳,他們也會跑,而且單純的靈體,」他指了指坐在遊馬身邊的遊矢。「由於沒有身體的束縛,因此只要他們想,是有辦法做到不被抓住的。」


「他的意思是,」遊星幫忙解釋。「中庭內那個東西——先不管他是什麼——應該是使用了某種陣法將附近的靈體都聚集並束縛住,所以不管他接下來是要吃還是要做什麼……」一直沒說話的遊矢劇烈的抖了一下,好像是被嚇到了,遊馬趕緊安撫他。「……都很方便。」


「有這種陣法嗎?」遊戲問道,遊星肯定的點點頭。


「有。而且並不難。」他說。「但如果真如鯉奈小姐說的,數量不少的話,那就非常不簡單了。畢竟沒有親眼見到,我很難直接下判斷。」


「那就去看看吧。」亞圖姆表示。剛回來時的疲態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遊作,附近的住民有說騷靈現象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嗎?」


「大約十一、二點左右吧。」遊作回答。亞圖姆點點頭,望向遊星。


「那就……十一點出發吧。大家——主要是遊星,要麻煩你準備一下了。」


「好。」遊星點點頭,將櫃檯交給遊戲之後便離開了大廳,臨走前順便把吵吵嚷嚷的十代給拖走了。




——待續


下篇:《桂子小姐戀愛事件(下)》







>後話

我想像中的黃泉之王:高端大氣上檔次
我寫出來的黃泉之王:整天忙著加班的苦勞上班族

然後,本來是想給啾來點詭異的氣氛的,結果變成一個單純讓人火大的麻煩傢伙了。好令人煩躁啊,十代先生(飽含愛意的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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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十(含微弱布魯遊)
|遊星成為博士後的時間線
|約翰終於颯爽登場,都最後一話了
|負責打助攻的自創設定有
|劇情需要所以口胡出來的卡牌有
|各種ooc口胡印卡

*會雷勿入*




第七話(完結)








「我原本想說,」遊星轉過頭,水晶萬華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的身邊。「約翰大人已經沉睡很久了,不知道還醒不醒得來……看來果然是我杞人憂天了。即便是睡著了,約翰大人也一直在想著十代大人呢。」


「……是啊。」遊星轉回視線。十代喊著約翰的名字,看起來好像要哭出來了。約翰在叫了一聲十代後沒有再說話,只是抱著少年纖細的身子像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


「他們都是。」


「女王陛下……」水晶偏光鏡怯怯的開口。他的女王望向牠,仍然是溫柔的笑容。


「對不起啊,對你做了那樣的事。」她頓了頓。「但永動機的事我不後悔喔,一點都不後悔。畢竟要是沒有這麼做,我們的世界現在早就消失了吧。」


「是的,女王陛下。」蜻蜓精靈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於是水晶萬華鏡朝遊星致意後,走向那邊終於分開來的約翰和十代。


「很抱歉打擾兩位大人體會重逢的喜悅了。我想說的是,如果您們需要,我能將您們送回原本的世界。」她停了一會,露出有些淘氣的笑容。「當然,如果兩位大人想留在這裡,我是絕對不會阻止的。」


「啊?要回去——我們當然要回去——」十代抓住約翰的手,越過女王將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北歐少年拉向遊星。「遊星,這是約翰!然後約翰,這是遊星,就是我那時候跟你說的,穿越時空救了我一命的遊星!」


「你好。」約翰歪了歪頭,露出和十代極為相似的笑容。「謝謝你救了十代。」


「啊,不……不。」遊星眨眨眼。「那一次的話,不管怎麼說都是十代先生幫了我很多才對。」


水晶萬華鏡站在和他們有些距離的地方。等到眾人重新將視線轉向她時,才笑著開口。


「約翰大人,您的身體我會一起幫您送回去的。讓您遭遇了這樣的事,真的是非常抱——」


「好了。」約翰打斷了她的話。「說過了吧,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怪你們的。」


「約翰大人……」


「更何況,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萬華鏡。」約翰笑了笑。「因為妳帶我到這裡,所以我才能見到像這樣大喊著我的名字朝我衝過來的十代喔?」


「約翰!」十代大叫。水晶萬華鏡和遊星都笑了。的確是個善良又非常有趣的人呢,遊星想。難怪十代先生這麼喜歡他。


「我知道了。那麼,這就送您們回去。」水晶鏡的女王屈膝朝三人行禮。「再會了,如果仍有緣的話。」


語畢,圍繞在四周的,由光與鏡組成的世界開始崩落,最後散開,暈進外頭橘紅的夕幕裡。


「回來了……?」十代喃喃道,隨即慌張的東張西望了起來,彷彿是害怕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約翰?」


「我在這裡,十代。」清脆的少年音在身後響起。十代回頭,約翰和遊星都在,比起初次見面時要長大許多的遊星和……變回少年的約翰。十代有些恍惚,一瞬間好像回到了決鬥學院,他從來沒見過漸漸變老的約翰。而那個約翰正皺著眉頭,好奇的看著自己的掌心。


「怎麼了嗎,約翰?哪裡不舒服嗎?」


「耶?沒有沒有!」約翰嘿嘿笑著。「只是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怪怪的?」遊星也皺起了眉。「難道說萬華鏡做出來的新身體哪裡出問題了嗎?」


「當然不是。」不屬於在場任何人的,稚嫩的聲音響起。半透明的青色蜻蜓從約翰身後飛了出來。


「偏光鏡?」約翰叫道。「你怎麼沒有留在那邊?」


「做了對女王發起決鬥這種事,難道您覺得我在水晶鏡還有生存的餘地嗎?」水晶偏光鏡好像是對自己原本的主人都沒有多尊敬的類型。「所以我決定投靠您了,約翰大人。您的身體就讓我借住——至於房租我當然是會付的。我保證只要我還在這裡,就能讓您的身體和那邊那位十代大人一樣不老不死。」


「什麼?」遊星眨眨眼,看到十代和約翰眼睛都亮起來了。如果蜻蜓有這個部位,遊星想。十代一定會衝上前握住他的手吧。「你是說,約翰他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了?」


「我記得我有說過前提是我得在吧……不,沒事。」水晶偏光鏡被十代驚人的氣勢逼退了一公尺。「對,你說的對。」


「真的?太好了!」絲毫不管北歐少年仍然茫然的處在狀況外,十代一個箭步就摟住他的脖子,約翰一邊朝著遊星苦笑一邊也緊緊抱住十代。半透明的四耳精靈從十代腰後的卡袋裡鑽了出來,磨蹭著好久不見的主人的臉頰一邊盯著蜻蜓精靈看。


「真的——鬆了一口氣!」紅衣的少年從約翰懷裡離開的時候說著。「一直以為約翰被捲入零點逆轉,然後因為沒能跟你見最後一面而後悔著喔?」


「零點逆轉?那是什麼?」


「啊——對耶,約翰的話不知道啊。」十代笑了笑。「不過沒關係的!我可以說給約翰聽。雖然在那之前,我要狠狠罵你一頓,然後你得請我和遊星吃炸蝦!喔對,還要請遊星喝牛奶——」


他們有很多很多,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在一起。


「怎麼樣?遊星?」


這個結局,你覺得怎麼樣呢?


布魯諾?


「十代先生,炸蝦和牛奶是可以一起吃嗎?」




*




「那,遊星,我們先走了。」


十代將手裡的花束插進墓碑前的石製花瓶,然後站起身來。約翰在一邊等他。


「十代今年送的花又不一樣了啊。」北歐的少年問道。「那是什麼花?」


「大理菊!漂亮吧?」十代嘿嘿笑著。「花語是『感謝』喔!」


「誒——不是很不錯嗎?」約翰牽起少年的手。「那接下來呢?要去哪裡?」


「嗯……都可以啊……啊對了!」


「怎麼了?」


「這個時間……那孩子的話應該出生了吧!我想去看看他!」


「那個孩子?」


「嗯!」下過雨後的天空架起了彩虹橋,十代抬起頭,瞇起眼睛。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在這之後的天空也都會是這個顏色的吧,就像約翰和尤貝爾會一直在自己身邊一樣。


「好像叫做……安提諾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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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大篇幅沒有約翰本人出場,cp存在感前期極為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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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話








「卡片……?」十代一個箭步向前,將卡撿了起來。


比起先前卡面一片空白的水晶偏光鏡,它明顯是張正常的卡。卡圖是一名有著蜜蜂翅膀的雍容女子,名字是水晶萬華鏡。


「女王。」蜻蜓一面扇著翅膀一面向兩人介紹。「但……為什麼女王會在這裡?」


「不知道就直接問她吧。」十代的雙眼亮起雙色的光,將據說是水晶鏡女王的卡拍在決鬥盤上。紅色的決鬥盤閃著象徵召喚成功的光,幾乎要和遊星一樣高的,有著中年貴夫人形象的精靈現身,朝兩人微蹲行禮。


「初次見面,遊城十代大人,不動遊星大人。」


遊星挑眉。「妳認識我們?」


「這是當然。」水晶萬華鏡微微一笑。「不動博士的兒子。作為想不勞而獲得到永動機的我們,自然是知道您的。」


還沒等遊星對這個疑似以女王蜂擬人出的精靈話語裡的自嘲做出反應,她已經轉而面向十代。


「至於您,十代大人。我們水晶鏡精靈是一定都知道您的。約翰大人在進行研究時的每一天,都在說您的事情。」


「我的事情……?」


「是的。」水晶萬華鏡仍然在笑著。「他一直很想您。在日本的時候不見您只是怕把您和寶玉獸們拖下水。是我們的自私將約翰大人從您身邊搶走的,請您千萬不要認為是約翰大人丟下您,他只是太善良,太想幫助每一個在他面前煩惱著的人罷了。」


「約翰……」十代垂下眼。身邊的遊星向前一步,將十代半擋在身後。


「那現在呢?」遊星沉聲問道。「約翰先生在哪裡?」


「就在這裡。」女王蜂恬然笑著。十代的眉毛跳了一下。


「偏光鏡有和你們說過嗎?」她看了看漂浮在十代身邊的蜻蜓精靈,很快的又移回視線。「我的特殊能力。」


「妳是說……那什麼結界?」


「萬華鏡結界,沒錯。」水晶萬華鏡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讓她看起來比起貴婦人更像是和藹的母親。「我在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之間展開了結界,約翰先生就在那裡。」


「那還廢話什麼?」十代狠狠擰著眉頭。「快帶我去——」


「好,可是……」女王頓了頓,隨即搖搖頭。「不……沒什麼。請盡量站得靠近一些。」


下一秒,水晶萬華鏡的腳下展開了晶瑩的顏色,一瞬間就將眾人包覆其中。遊星四下張望,整個空間都是斑斕的流光和絢爛的色彩,不知從何而來的光源被鏡面不停反射出亮堂的環境。


但十代顯然根本沒有欣賞這個美麗空間的餘裕,女王蜂的身後是一張華麗的座椅,在這個只有鏡子和光彩的世界裡顯得格格不入。18歲的約翰·安德森坐在上面,闔著雙眼像是假寐。


「約翰……約翰!」水晶萬華鏡緩緩的往前跨了一步,擋住了正要衝向座椅的十代。


「別擋路——」


「這還不是約翰大人,十代大人。」女王蜂緩慢的說道。「這只是一具軀體,沒有靈魂的空殼——約翰大人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也沒有什麼好報答他的。一個年輕的身體是我這些年來想到最好的。」


「至於約翰大人的靈魂——請跟我來。」女王往另一個方向走了,遊星和十代對看了一眼,也接著跟上。


四周全是流離的光彩,遊星絲毫不懷疑在這個地方如果沒有人帶路,一定很快就會迷失方向。一直往同一個方向直走,景色很快的有了變化,原先光滑的鏡子上開始長出晶瑩的水晶結晶,有大有小,但唯一的共同點是,遊星微微倒抽了一口氣。


所有水晶裡面都封有著精靈。簡直就像琥珀化石。


「這是……?」


「他們全部都是水晶鏡怪獸的精靈,我的子民。」女王回答。遊星身邊的水晶偏光鏡呢喃著什麼,但他沒有聽清。「我把他們的靈魂都保護在這裡。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這都是我的錯。」水晶萬華鏡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哀傷。「我太急功近利——那個時候,我們的世界因為能源匱乏而幾近滅亡。在得知約翰大人的世界已經有了永動機這種神奇的技術後,我就滿心想要得到它。反正這幾乎不會傷害到你們的世界,我們只需要悄悄的將永動機複製過來就好了。」


她望向身邊的水晶柱。水晶平面鏡是一對擁有蝴蝶翅膀的,長相極其相似的少年少女,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沉睡在水晶裡,微笑著像在做一場美夢。


「但我沒有想到,」女王蜂收回視線。「永動機這項能源對我們的世界是禮物,卻是過於豐腴而我們承受不起的禮物。原先幾乎崩潰的世界在永動機開始運轉之後的確開始變得富饒,一瞬間劇烈變化的環境卻也讓人民們無法適應。」


「所以我展開結界,將大家的靈魂接到這裡來。而他們的身體則留在我們的次元裡,等到某一天,我們的身體機能足夠適應那個全新的世界,我們才能回去。」


遊星張了張口,正想說些什麼時,水晶萬華鏡再度露出微笑,朝遊星搖了搖頭。


「至於約翰大人,就在這裡。」她朝一邊退開,露出身後的巨型水晶柱。天藍色髮絲的少年靜靜的閉著眼,彩虹龍盤旋在他身周。


「約翰……!」這一次,沒有人阻擋,十代一路跑到水晶柱前,雙手觸上透明的結晶。


清脆卻劇烈的破碎聲響起。遊星睜大雙眼。每一片碎裂的水晶都反射著流光,像炸裂一朵煙花。十代失去支撐的身體被另一個穩固的力量收進懷裡。


「……十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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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救?!」遊城十代的語氣瞬間激烈了起來。要不是蜻蜓沒有這部位,遊星絲毫不懷疑十代會上前抓住牠的肩膀搖晃。「你說什麼?約翰發生了什麼?快說!」


「冷靜一點,十代先生!」遊星稍稍嚴厲的喝止了十代後,隨即轉向一邊上上下下拍動著翅膀的水晶偏光鏡。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約翰先生的卡?」


「是。」蜻蜓乾乾脆脆的承認了。雖然擁有幾乎能以可愛形容的男童聲線,語氣卻沉穩的像沒有情感。


「好。第二個問題。」總覺得十代已經快要爆炸了。雖然有著不太好的預感,遊星還是問了此時最主要的重點。「約翰先生現在在哪裡?」


「不在這個世界上。」水晶偏光鏡回答。還好牠趕在十代暴走之前將後半段的話也說出來了。「而是在另一個次元裡。」


「另一個次元?」遊星將一隻手橫在十代身前,要不然這個少年肯定什麼時候就上前掐死這隻蜻蜓。「解釋清楚。」


「可以。」如果這玩意有人型的話,現在肯定會用著一臉深以為然的表情點點頭然後找個位置坐下吧,遊星毫不懷疑。果然令人火大,遊星暗暗下定決心,如果能成功找到約翰,一定徵求他的意見給這隻蟲子一拳。


「我們本來是約翰大人的卡,但同時也是居住在不同於這裡的另一個次元的居民。約翰大人在開始使用寶玉獸後,就將我們都送回了原本的世界。」蜻蜓拍了拍翅膀,透過偏光鏡變得鮮艷的天空顏色像飛飛揚揚的鱗粉。「但是二十幾年前,我們的世界開始出現了能源危機。我們的女王得知了約翰大人所在的次元——也就是這個世界擁有永動機這種技術,於是拜託約翰大人將永動機複製到我們的世界。」


「複製?」遊星皺起眉頭。「怎麼可能?這種事……」


「我們這個世界,不,應該說我們這個種族擁有稍微特別的力量。」水晶偏光鏡打斷了遊星的質問。「你應該也見過了吧,我不同於決鬥怪獸效果的另一個能力——也就是消除反光造成的影響,在自己身上投射出其他決鬥精靈本質的能力。而其他的水晶鏡怪獸也都擁有這些可以影響決鬥外真實世界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遊星瞪大眼睛。「你們之中除了透鏡,也有面鏡類的決鬥精靈?」


「沒錯。」蜻蜓扇了扇翅膀。這或許是牠表示贊同的方式。「水晶平面鏡——女王打算利用的,就是牠的力量,因為牠實在太強大了,連決鬥精靈以外的事物都能反射。打開次元的大門,然後將永動機反射進我們的世界——這就是那個時候,女王所說的計畫。」


「那你呢?照你的說法,所謂的計畫應該是成功了。你怎麼會被留在這個地方?」遊星沉聲問道。身旁的十代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但遊星現在只能暫時不管他。他再怎麼樣也實在無法做到一邊接受設定一邊照顧別人。


「因為我和女王決鬥了。」


「什麼?」


「我……並不認同這樣的計畫。」水晶偏光鏡的語氣第一次出現了停頓。「要打開次元的道路,需要約翰大人和彩虹龍的力量。這種無法完全確認約翰大人安全的方法,怎麼說都不可能真的去做——」


「你說什麼?!」十代的聲音如同被用力擠壓過似的尖銳,像是回想起什麼糟糕的記憶。「你們讓約翰去——」


「十代!」「十代先生!」尤貝爾和遊星幾乎是同時叫道。遊星緊緊抓住少年的上臂。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剛才十代的眼睛裡,的確閃過了金色的光芒。「冷靜一點十代先生,約翰先生他一定沒事的!」


遊星重新瞪向浮在充滿灰塵空氣裡的青色蜻蜓。「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完。」


「女王做過保證,說會在約翰大人和彩虹龍打開次元裂縫的瞬間展開萬華鏡結界——那是女王的能力,能夠絕對保護一個人的靈魂。但是不管怎麼說,那太危險了,縱使擁有看見精靈的能力,約翰大人始終是個普通人類。我告訴約翰大人,要他別去,但約翰大人說……」


「『寶玉獸們是我的家人,但你們是我的朋友啊。』」水晶偏光鏡以他稚氣未脫的聲線複述著。「無法說服約翰大人,我只好勸女王不要讓約翰大人身陷危機。女王沒有聽取我的意見,於是我們在這裡發起決鬥,我輸了,甚至被女王最後的攻擊轟出了寄宿的卡片。然後,接下來就是你們都知道的事了,零點逆轉發生了。」


遊星聽見十代沉重的呼吸聲,他似乎正努力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於是不動博士抬眼盯著蜻蜓。「告訴我。你們當時打算複製——反射的永動機,是第一號永動機嗎?」


「應該沒有錯。」


「好。」遊星快速的在腦海裡將能最快抵達永動機的路線描繪過一次後,望向十代。


「走了,十代先生。」


「……好。走吧。」




*




或許是因為有了明確的目的地,十代感覺這一次抵達的速度快了許多。舊一號永動機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這對於遊星和十代而言的確是個好消息。


遊星手裡拿著一疊資料,是從十代那裡取得的,約翰的手稿。不動博士比對著上頭的筆跡尋找當年約翰打開次元裂縫的位置,在找到定點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人在這裡等他們了。


準確的說,是地上一張突兀無比的卡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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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








上一次見到約翰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十代只能確定,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讓他重新從嬰兒長成高中生兩輪都綽綽有餘。他甚至都快要忘記了,約翰也曾經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最起碼他們初次見面時該是如此。


「約翰!是約翰嗎?!」十代叫道,幾乎要撲進紅寶石的水晶球裡。「你在哪裡,約——」


「沒用的,十代先生。」遊星輕輕按住十代的肩膀。他沒有看到四耳精靈呈現的景象,但他想那和他猜的不會相差太遠。


「別忘了,不管約翰先生現在在哪裡,水晶偏光鏡都沒有跟著他去啊。你看見的景象,應該是這張卡記憶下來的過去。」黑髮的青年放慢了語調,試圖讓少年冷靜下來。「十代先生,除了約翰先生之外看到了什麼呢?比方說,他身在哪裡?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物?」


「遊星……我……」十代正想說些什麼,紅玉獸就打斷似的「露比比」了一聲,歪了歪小腦袋看向遊星,似乎是覺得該公平點讓這個人也看看,尾巴一晃就將紅寶石挪到遊星眼前。


「十代先生。」遊星退開了一步,讓十代有足夠空間能繼續看Ruby尾上的寶石。不動博士當然沒有看漏,約翰的影像從他面前被帶走時,十代眼神中瞬間的脆弱。「認得這個地方嗎?」


水晶球裡的約翰面朝著外頭,卻明顯的不是在看任何人。他皺著眉頭像在認真思考什麼,視線的盡頭卻沒有被收錄在模糊的畫面裡。直到稍微移開了腳步,讓出身後閃著光的什麼時十代才「啊。」了一聲。


「十代先生?」


「那個是……我送給約翰的音樂盒……」十代瞇起眼睛,想看得仔細些。「如果真的是那個的話,應該還在他之前住的地方。之前去的時候有看到它。」


「那十代先生還記得音樂盒對面放著什麼嗎?」


十代搖搖頭。「沒有太認真看呢。說起來就是看到永動機相關的東西——我又看不懂——就急急忙忙的跑來找遊星你了。」


遊星苦笑了下。


「那約翰先生在日本的那個住處,現在有住著其他人嗎?」


十代再次搖了搖頭。「那傢伙好像當初就是直接把房子買下來的。我這裡有鑰匙,可以直接進去的喔。」


「好。」遊星點點頭,操作著超級電腦將搜尋記錄消除後,拿起仍是一片空白的水晶偏光鏡交還給十代。「走了。」


「走去哪?」少年小跑步追上快步離開的青年。


「先回去。」他們是搭電車來治安維持局的。不管約翰先生的住處在哪裡,遊星想,總是自己騎車比較好到吧。



*



當遊星從車庫深處推出塵封已久的D輪時,他聽見十代「喔喔……」的驚嘆聲。


是啊,的確是好久沒有帶它出來了。遊星懷念的拍了拍車體像拍一個好搭檔的肩膀。雖然久未發動但一直有好好保養,應該沒有問題吧。


「上車吧,十代先生。」


讓一個路痴幫忙指路實在是太勉強了。尤貝爾從容的漂浮在呼嘯的風聲裡,「直走。」,「等等右轉。」的向遊星做出指示。他似乎從來都不屑於和十代以外的人說一句完整的話。遊城十代靜靜的坐在後座。D輪拐過一個彎時遊星聽見他小小聲的說了句「約翰……」,他說不定以為風聲足夠銳利去切碎他的呢喃。


「到了。」當尤貝爾這麼說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距離頗遠的某個小社區。約翰的住處在某座公寓的八樓,遊星四下張望,只是間普通的高級公寓。十代拿出鑰匙開門。


室內整齊而乾淨——或許只是因為家具和生活用品少得有些過頭——卻覆蓋著灰塵。遊星一眼就看見矮櫃上的音樂盒,透明的外殼映著內裡金色的簡易機關。這是整個房間裡唯一還有點生活氣息的物品了。


十代就這麼站在門口沒有動。遊星看了他一眼,輕輕歎了口氣,自己照著方才的印象,背對著放有音樂盒的櫃子往前看。


「啊……」原來如此。十代從門口投出疑惑的眼神,遊星卻直接向他招了招手。直接站在這個位置看一定比聽解釋更容易理解吧。


於是十代搔了搔他亂蓬蓬的棕髮,也站了過來。


「這是……」十代愣了愣。他似乎能夠理解約翰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和永動機之間有不少距離的地方。面前是連接著陽台的落地窗,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越過層層疊疊的房舍看見遠方的大型建築,雖然能清晰看見的只有頂部的尖塔。


「約翰……是在這個地方看什……」


話都還沒說完,尤貝爾突然自半空中現身,謹慎的盯著屋內某個角落。


「十代。那傢伙在這裡。」語畢,十代瞬間從隨身的包裡掏出決鬥盤裝備上,雙眼亮著與尤貝爾眼睛一樣的異色光芒。


「這裡嗎?」他沉聲道,示意遊星先退後點。隨後掏出一片空白的怪獸卡拍上決鬥盤。


「現身吧,水晶偏光鏡!」


遊星瞪大了雙眼。尤貝爾擁有能將精靈實體化的力量他曾聽十代說過,但親眼見證這還是第一次。


召喚的光芒閃爍的同時,卡面上原本應有的圖樣與文字也慢慢凝結了出來。水晶偏光鏡找回了自己寄宿的卡,青色水晶的蜻蜓振了振翅膀,看不見焦距的複眼對向遊星和十代。牠開口,發出了稚嫩少年的聲音。


「你們是來救約翰大人的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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